19.绵绵的天空

　　好运爸爸的手术很成功，手术后陆程去医院看了他，那小子笑眯眯地安坐在床上开心地吃着零食，看到陆程他还能认出来，大声叫道：“陆医生，你也来看我了？”

　　好运妈妈拉着陆程的连声道谢，陆程指了指身后非要一起跟去的方乐乐，说道：“是这位小姐帮的忙，电视里的寻人启事是她帮忙弄的！”

　　方乐乐不好意思地从陆程背后闪出来，满脸通红地接受了好运妈妈的道谢，好运爸爸也醒过来了，经过这次的事以后，好运爸爸跟好运妈妈两人决定复婚，好运不明白复婚是什么意思，他听说爸爸以后能跟他住在一起了，他高兴咧着嘴得直拍手。

　　从医院出来，方乐乐埋怨道：“人家又不是特意去接受谢意的，你干嘛把我扯出来！再说了，我们好像都没帮上忙！”

　　“是啊，我们都没帮上忙，只有好运确确实实是救了他爸爸啊！”陆程从医院走出来心情大好，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跟屁虫方乐乐说道：“你现在怎么一有休假就跟着我啊，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动我的歪脑筋啊，我可是有女朋友的哦！”

　　方乐乐一听这话，立即嗤之以鼻，“哼，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也就是因为对你这位精神病院的医生感兴趣，对你这个人才没兴趣呢？”

　　两人一边斗着嘴一边来到快餐店，陆程本不太喜欢吃这种西式快餐，可是方乐乐每次非要吃这些东西，他也没办法，现在慢慢也觉得能适应了。

　　方乐乐才一脚踏进快餐店，就见有人向她招手，她像只小兔子一样几步就蹦了过去，把陆程甩在一边，陆程笑了笑，只好自己排除去买吃的。

　　陆程端着刚买好的食物，抬头刚好见方乐乐走了过来，于是问道：“看看吧，应该是你喜欢吃的吧，我没有记错吧！”

　　方乐乐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拖着陆程来到她的朋友们面前，那全是一帮像方乐乐那么大的男孩和女孩，方乐乐指着陆程向他的朋友隆重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不是男朋友哦！是……忘年交！”

　　陆程一听立即侧头瞪了她一眼，什么？还忘年交，他又不是七老八十岁，现在勉强也还能算个青年好不好？他刚准备反驳，方乐乐的其中一个朋友说道：“我刚才也说不像是你男朋友，你怎么可能找这么老一个男人呢！”

　　此话一出，陆程再也没有了任何反驳的念头，他认命地点了点头，方乐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很有意思，是一间精神病院的医生！”方乐乐拉着陆程像展示奇趣动物一样，开心地说道。

　　这群年轻人一听，也跟方乐乐是一个反应，全都拍着手大呼太酷了。

　　“哦，对了，他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医生了！他已经荣升为精神病院的院长了！哈哈哈……”方乐乐一边大笑一边拍着陆程的背说道。

　　陆程平时觉得她瘦瘦小小的，没想到拍他的时候力道之大，他忙反过身抓住她的手说道：“好了，别拍了，我都快吐血了！来，吃东西吧！”说着，把手里的汉堡递到了方乐乐手里。

　　方乐乐接过汉堡，顺手拿过来一杯可乐，坐在位置上开心地吃了起来，陆程没办法，也只好跟这群年轻人坐在了一起，听他们聊天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真的已经老了，他们嘴里偶尔碰个英文单词出来还好，他能听懂，可是好些新鲜名词他还没听清楚，方乐乐已经跟她的朋友们笑成一团了。

　　吃完快餐后，方乐乐和朋友们挥手告辞后挽着陆程的胳膊在大街上散起步来，陆程今天没开车，他那台车昨天又送进了修理厂，还好今天是个休息日，所以他跟方乐乐两人是一起搭公车出来的。

　　“我今天没车，就送你不送你回家了，我一会儿给我拦一辆出租车！”陆程一边走着一边慵懒地说道。

　　“嗯，好！”方乐乐的口气有些心不在焉，她伸着脖子向前面望去，那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人们慢慢地围成了一圈，她拍了拍陆程，向那个方向指去，“你看，那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我这个最讨厌围观了！不去！”陆程站住不动，将头偏向了另一边。

　　“去嘛，你看，大家都去了！”方乐乐个子小小的，她使劲拖着陆程往前走，可是陆程站着不动，她怎么拖也拖不动。

　　“我说了我不喜欢围观！那里好像来了一辆出租车，我去帮你拦车！”陆程抽出自己的手，准备向街边走去。

　　方乐乐一把所住他，撒娇道：“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嘛，去看看有什么不好的，你叫车了我也不上，我要先地围观！”说着，她就放开陆程，往围观人群走了过去。

　　陆程没办法，只好跟在她身后，这时候人群已经围了好几层，方乐乐看不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听到人们谈论，说是一个小女孩子被车撞倒了，可是撞她的司机已经逃得不知所踪了。

　　方乐乐一听这话，立即抓住陆程，大喊一声：“大家请让来，他是医生！”

　　方乐乐这一声大喊果然让人群让开了一条路，陆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方乐乐的喊声聚集了过来，他的嘴动了动，本想当众解释一下，他只是个精神科的医生而已，但是当他看到所有人关注的目光时已经失去了解释的勇气，呆呆地由方乐乐拖到了人群中央，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受伤的小女孩，她像只受伤的小鹿一样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基本的急救知识陆程还是有的，那小女孩大概是哭过了，长长的睫毛已经湿了，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她肯定已经挣扎地过了，她确实不能动才会这样无助地趴在地上，陆程小心地为她检查了一下，猜测她可能是双腿骨折了。

　　陆程当下作了一个决定，他脱下外套，将小女孩放在上面，将她整个人包了起来，然后他小心地抱起了小女孩，他决定送小女孩去医院，他站身时才想起自己今天没开车，他忙对一旁的方乐乐说道：“快去，拦一辆车！”

　　方乐乐得到这个命令，立即窜到了公路中央，见前面驶过来一辆车，就整个人呈大字形站上去，陆程抱着小女孩来不及阻止，在一旁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还好，那辆车最终在距方乐乐不足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刺耳的刹车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还以为又要发生一场车祸呢！

　　陆程抱着小女孩走了过去，令他泄气的是那辆车竟然不是出租车，他无语地看向方乐乐，你以为在拍港产警匪片吗？什么人的车都能征用的吗？就算什么人的车都能征用那也是警察好不好？

　　那辆车后一个中年人探出头来，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陆程没办法，只好上前跟他说明了情况，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对方愿不愿做做好事，送他们去医院，谁知那人看了一眼陆程怀中的小女孩，说道：“你上车吧！”

　　陆程忙感激地说道：“谢谢你！”说着，就抱着小女孩上了车，方乐乐本来也想钻进来，可是她要是钻进来后座就会显得很拥挤。

　　陆程转头对她说道：“算了，你就别跟来了，你，你自己打车回家吧！”车子已经在开动了，陆程还不忘叮嘱她最后一句，“但是你可不能像刚才一样拦车了，知道吗？！那样很危险的！”

　　方乐乐乖巧地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目送着陆程乘坐的那辆车离开。

　　坐在车里，陆程通过与车主交谈得知，原来他是一个医院的院长，姓钱，钱院长一听说这小女孩的情况，立即就答应先送过去救治了再说，陆程一听这话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开低头轻声对那个小女孩说道：“好了，没事了，你运气真好！你遇到钱院长了，你这条小命算是能救回来了！”

　　那小女孩也不知道听懂了陆程的话没有，她小小的脸由于失血变是苍白起来，脸上却再也没有了害怕的神情，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陆程，一只小手紧紧抓住陆程的食指。

　　陆程抱着她，他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她大概只有三岁吧，他也第一次这么强烈地贴近一个如此脆弱的生命，他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一下不小心就伤害到她。

　　陆程将她送到医院后就功成身退了，那位钱院长原来刚升任院长，他特意为小女孩开辟了一个绿色救援通道，不仅组织外科专家立即为孩子做了手术，而且还呼吁捐款，最后还免除了孩子大部分手术费。

　　钱院长的这一善举立即引起了媒体的注目，好多报纸都开始争相报道这位仁心仁术的好院长，这家免费救治病人生命至上的好医院，在所有的报道中都自动忽略了最初抱着小女孩绵绵赶去医院的陆程，没有人知道他做过什么。

　　只有方乐乐指着那些报导说道：“原来那个小家伙叫绵绵啊！不过！怎么也没提我一句啊，没说我也就算了，可是陆医生你，你明明就是第一个绵绵从地上抱起来的人！可是现在成什么了？说钱院长第一个发现这一情况，亲自用自己的车把绵绵送到了医院，你呢？你成了隐形人了？”

　　陆程倒能理解这一情况，既然人家想要一个完整的仁医形像，他何不成全人家呢？那位钱院长的确是为绵绵做了很多，不管他是为了名也好，为了利也好，绵绵是他救的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陆程为了去争那点功劳反而会驳了他的面子，这又何必呢？忽略就忽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只是比钱院长早到那么几分钟而已！你敢肯定钱院长经过绵绵身边时，不会亲自下来救她吗？”陆程笑着反问道。

　　这话倒是问倒了方乐乐，她翻着白眼想了一下，不悦地挥手道：“哎呀，假设的事谁知道啊，我说的是事实，为什么人们总喜欢粉饰事实呢？为什么就不能如实地还原事实呢？我真的很想不通！”

　　“小孩子才会想不通！”陆程说着看向了电视屏幕。

　　屏幕上正在报道小绵绵接受手术后康复的样子，好些人挤进了她的病房，也有很多人给她送来了礼物，还有一群记者正拿着话筒对她进行采访，一个记者露出亲切地微笑着问道：“小绵绵，你已经好了，你最想感谢的是谁啊？是不是钱院长啊？”

　　小绵绵不说话，只是垂着头玩着手中的玩具，一旁有一个女人拿开了她玩具，大概是她妈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可以没礼貌，绵绵，快回答阿姨的问题！告诉她，你最想感谢是谁啊？说啊，说钱爷爷啊！”

　　小绵绵仍低着头垂着眼帘不说话，话筒伸到了她嘴边，她只是偏过头，小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绵绵，你怎么，告诉阿姨啊，你最想感谢的难道不是钱院长吗？绵绵？”记者仍不死心地哄道，他们都只希望她能说句话自己就能回去交差了。

　　绵绵看着所有追问她的记者突然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她大哭着说道：“叔叔，我最想感谢的是叔叔，那天抱着我的叔叔……”

　　绵绵的哭声透过屏幕直接穿透陆程的心房，他蓦地站起身来，大人们以为的权宜之策，大人们以为可以随时忽略的小细节，织成了一张密密的充满了谎言的网，遮住绵绵头顶整片纯净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