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果循环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全身都这么疼，尤其是后背……我还活着吗？我在哪儿啊？这种感觉……这么恍惚，好像失去了自己一样……

　　疏流尽力将自己散乱的精神集中，缓缓睁开了眼睛。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一张极丑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方鼻阔嘴，发型古怪，眼睛小而细长，努力分辨的话，勉强能看得出是个女子。

　　“你醒了？”这个女子问。

　　夜叉吗？我……我好像到地狱了……

　　疏流又一次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没有人在他身边。疏流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非常破旧的木头床上，身下垫着一层厚厚的树叶。周围的墙壁都是石头的，看上去很粗糙。除了他正躺着的那张床之外，这个房间里没有别的家具。

　　疏流的衣服放在他身边，叠得非常整齐。身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了，左手臂和右腿还夹着木板，看来是骨折了。从伤口的气味来看，似乎被涂上了草药之类的东西。

　　对了……我中了天子的机关，落入了皇宫地下……那么说，这里难道是……

　　一个女子走了进来，打断了疏流的思考。

　　“啊，你又醒了。这次不要再晕过去了。”她的笑容使她本来就很难看的容貌更加难看了。如果说她本来长的有点像妖怪，现在就十足是个妖怪。

　　“咳……是你救了我吗？”疏流问。

　　“也不算啦。是我发现你的，但你的伤是怪爷爷治好的。”

　　“怪爷爷？”

　　“对啊。”女孩点了点头。“他很奇怪的，平时常常莫名其妙的生气，该生气的时候或许又不生气了。不过他的心肠很好。对了，你肚子一定饿了吧？这里只有烤鱼和水果，虽然不太好吃，但也请将就一下吧。”

　　疏流从女孩手里接过了一枚不知道名称的果实，有点犹豫地开口问道：“这里……是不是‘世外桃源’？”

　　“对，没错。”女孩回答。

　　天啊！这世界真的有报应这一回事吗？这个世外桃源……里面制造了无数可怕的关卡，无数凶猛的魔兽，只要囚徒一离开规定的生活区域，立刻就会被机关或魔兽杀死，连尸体都不会剩下。数十年来，这里只发生过十次越狱，越狱者没有一个生还。而且，这个瞑王朝第一坚固的监狱可是我当年一手操办监工的……更糟糕的是，事情隔得太久，我已经记不清这里的构造了。

　　“嗯？你怎么了？突然发起愣来。”女孩伸出手在疏流眼前晃了晃。

　　“啊，不，没什么。”疏流略略思考了一下，问：“你对这里熟悉吗？”

　　“你是说生活区吗？那我很熟悉啊！怎么了？”

　　“我要逃出去！”疏流说，“你能不能帮助我？这里有谁能最大程度的知道如何逃出去？”

　　“逃出去？别开玩笑了！”女孩大声叫起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去的！更没有人知道逃出去的路！就算你是疏流，也一样会死的！”

　　疏流吃了一惊。“你……你知道我是疏流？”

　　女孩指了指疏流的衣服，“你口袋里还装着最高枢密官的徽章呢，不是疏流是谁？”

　　“可是……看你好像只有十五六岁而已，应该是在这里出生的人吧？那又怎么会知道我呢？”

　　“听爸爸妈妈说的。”女孩说，“爸爸妈妈都说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正直而且善良，对百姓相当仁慈。他们还说瞑王朝的繁荣兴旺有你很大一份功劳呢。”

　　“哦……是吗？”

　　正直？仁慈？善良？这是在说谁啊？

　　沉默了一会儿，疏流缓缓抬起头来，异常坚定地说：“我不打算改变我的决定，我必须试试看。就算我一直呆在这里，哪也不去，我也会渐渐老死的，那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而假如我们试图逃跑，也许就有机会获得自由。就算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也要试一试！”

　　女孩看着疏流，很长时间之后，她突然转身走了出去。

　　看来……她是不愿意帮助我了。

　　疏流将左手臂平伸出去，盯着伤口看了一小会儿。突然之间，他手臂上和腿上的木板全部炸裂了，木板下的伤口没有一点曾经骨折的痕迹。

　　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抓起自己的衣服穿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丑女孩再次推门进来了。不同的是，这次她换了一套行动方便的短衣裤，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一叠纸。

　　看到疏流从床上下来，她惊讶地问：“你……的伤口痊愈了？这么快？”

　　“不，没有。”疏流说，“我只是用意念力暂时将骨头接在一起了而已。这样断裂的地方不会感觉疼，但行动会比较缓慢，因为稍一不慎就会再次裂开。”疏流指了指她手里的那些纸，“这些是什么？”

　　“是逃跑的地图。”女孩缓缓地说，“以前有一对夫妇为了逃出去而想尽办法绘制了这些地图，上面记载了几个魔兽巢**，还有所有机关的注解。那对夫妇将此计划付诸实施之后的第三天，妻子的尸体在尖刀森林被发现，全身受伤好几百处。丈夫的尸体却一直没有找到，可能是被魔兽吃了，也可能已经逃了出去。之后还有好几个人按照这些地图企图越狱，但却都死于非命，没有一个人逃出去。怎么样，你仍然决定要试试看吗？”

　　“当然。”疏流毫不犹豫的回答。接过了那些稿纸，他大概翻看了一下。“相当详细啊，他们没去过那些危险地区，却能画出那些地方的地图，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

　　“这就不知道了。”女孩答道，“他们都是瞑王朝著名的魔法师，可能使用了一些特别的魔法吧。”

　　“著名的魔法师？”疏流大吃一惊。“据我所知，被关到这里来的魔法师夫妇只有一对，难道是……”

　　“对，就是海鳍族的鲸和海鸥。”女孩一字一字道：“也就是我的父母。”

　　“啊？！”疏流忍不住大叫起来，然后顿时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立刻平静了下来。“总而言之，谢谢你了。”疏流说着，向她笑了笑。“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去吗？”

　　“当然愿意了。”

　　另一方面，启龙川的荒石平原上，正在下着满天大雨。

　　一个白色的帐篷里，狼小京坐在柔软的毯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本来披散的灰蓝色头发此时扎了起来，露出了他左耳上戴着的，一个可以护住整个耳鼓的银色耳环。

　　在他对面，坐着三个人。两个长着翅膀的侍卫，还有一个一身白色，纤尘不染的白发天使。

　　狼小京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开口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的？洁癖天使？”

　　“洁天使，不是洁癖天使。”白发天使笑了笑，“其实我也只是猜而已，你一定不会放过利用神之门去见最高天使的机会。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好吧，神猜。”狼小京摆了摆手，说，“你用三十个天使把我‘请’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没事，那我就走了哦。”

　　“呵呵。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恶劣啊。”洁天使很优雅地大笑起来，然后很快很恢复了严肃。“我当然不会没事把你找来。最高天使……他是不是拜托你帮他寻找‘光辉之剑’？”

　　狼小京沉默，不知道该点头承认还是摇头撒谎。

　　“你不妨直说好了。我们虽然与最高天使为敌，但是却不想为难你。”洁天使说。

　　“……好吧，他的确拜托我了。”狼小京双手一摊，摆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而且我也答应了。”

　　“我就知道。”洁天使叹了一口气，问：“你知道光辉之剑是干什么用的吗？”

　　“他告诉我可以用来再次封印他的‘真体’。”狼小京答道，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安。

　　洁天使一字一字地说：“他在说谎。光辉之剑并不能封印他的真体，而是能让他们两个的力量合而为一。当然，是让真体的力量移植到他身上去，不是让他溶到真体里。”

　　狼小京怀疑地看着洁天使。

　　“你怀疑我说谎吗？”洁天使看着狼小京，“我对创造这个世界的沙婆女神发誓，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如果最高天使弄懂了剑的用法，将得到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那种力量……坦白说，可能跟你不相上下。”

　　“跟我不相上下？”狼小京说，“你是指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嗯？什么？”洁天使疑惑地看着狼小京。

　　狼小京的表情比他更加疑惑。

　　看他的表情不像在装傻……难道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被封印了？最高天使那小子没有告诉他们？……对哦，把我带到这里来的那三十个天使都没有说一句硬话，完全是邀请的态度，只是我自己误解了而已。仔细想一想，也许一下子派那么多人，是害怕我一旦发火，他们可以联合起来四散逃命，让我哪一个也追不着。如果这些猜测没有错，或许我可以试一试，利用他们以前对我的惧怕离开这里。

　　洁天使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了下去：“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让最高天使得到那把剑！狼小京，你也不希望凭白增加那样一个强敌吧？请帮助我们吧。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寻找这把剑的线索，只要你找到这把剑之后不要给最高天使。”

　　“如果……我说不的话，你会决定从此与我为敌吗？”狼小京问。

　　洁天使沉思了片刻。“那个时候……虽然知道是以卵击石，但恐怕也必须对你动手了。”

　　“是吗？”狼小京站了起来，走向帐篷出口。“我会考虑的。”

　　一只脚刚刚踏出帐篷，一把长枪立刻指住了狼小京的面孔，把他又逼了回来。

　　一个高大长着火焰色头发和眼睛的天使走了进来。那柄长枪就握在他的手里。而在他身后，跟着另外四个地位很高的天使。

　　狼小京是认得他们的，火焰色头发的是炽天使，长着三个翅膀的是智天使，个子最矮，长相最儒雅的是善天使，至于面色冷酷，水蓝色头发的美男子，就是地位仅次于最高天使的尊天使。

　　除了智天使之外，剩下的几个人在天使界都是以战斗力出名的。虽然以前的我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现在……嘿，一次把他们全碰上了，嘿嘿嘿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狼小京表面上虽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架势，但心里已经开始发毛了。

　　“你们怎么了？”洁天使也站了起来，不温不火地说：“他说过会考虑的，我们应该相信他。”

　　“别傻了！”炽天使大声说，“洁天使你就是头脑简单！你认为狼小京这个自古以来就跟我们做对的家伙能帮助我们吗？他一定会去帮助最高天使的！我们必须现在就把他干掉！”

　　“啊？”洁天使说，“你们认为我们能战胜狼小京吗？”

　　“必须试试看。”智天使开口，“狼小京的可怕我们很了解。所以，我们必须善用外界条件，制造对我们有利的环境，加上倾尽全力的攻击，才有可能打败他。就像现在——帐篷外百万魔法师军队都严阵以待，万一我们失败，他们会立刻发动最强的‘修罗魔法阵’，毁掉在这里的一切。”

　　狼小京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修罗魔法阵？！”他大叫起来，“那不是我所创造的魔法吗？！没有必要这样吧？一旦用百万魔法师发动那个阵，这片荒石平原全会被夷为平地的！”

　　“这我知道。”智天使冷冷的说，“但我们必须击败你。看你如此紧张，充分说明了这个魔法阵有多么可怕。”

　　“的确……修罗阵的力量连我都无法控制。”狼小京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双手高举起来。“我投降了，我以我的名义起誓，我将为你们效劳。”

　　所有人沉默不语，连表情都没有变。

　　“对不起，狼小京。”善天使向前走了一步，笑着说：“我们不能相信你。因为你以前常常说一套做一套，出尔反尔，所以，我们不能相信你。对不起。请出手吧。”

　　“呛啷”一声，天使们拔出了十字架形的长剑。

　　狼小京也套上了泛着银光的狼爪。

　　鲜血随着破旧的铁剑喷射而出。一声哀鸣过后，熊一般庞大的魔犬缓缓倒下了。

　　疏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也不看地向身后坐了下去，却正好坐在一头魔犬的尸体上。“我们太不走运了。”疏流说，轻轻按着自己肩膀上被魔犬的历齿咬过的地方。“谁想到这个时候正好它们肚子饿了离开巢**出来捕猎？”

　　丑女孩笑着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卷绷带。“我来帮你包扎吧。”她说，“刚才的战斗真可怕。我差点以为你要被魔犬吃掉了。让我数数看啊……一二三……啊，总共杀死了十九头！”

　　疏流抬头望望远处一片漆黑的丛林，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绷带，忍不住害怕起来。

　　我竟然受了这么多伤……一生的伤口加起来也没有现在这么多。而这仅仅是第一天。究竟还有几天的路程要走呢？……我的胳膊、肩膀、右腿，都好疼。过度的战斗让动作和反应变得迟缓了……我真的能支撑到出口吗？

　　一条毯子突然出现在眼前，打断了疏流的沉思。

　　“拿着吧。”丑女孩在向他笑着，“今天就到这里，我们明天再继续前进吧。总之，今天辛苦你了，非常感谢。”

　　“不必客气。”疏流接过了毯子，略有突兀地问：“你说我们能活着……啊不，我是说，还有几天我们才能出去呢？”

　　丑女孩沉默了一小会儿。“按照地图来看，我们现在已经走了三分之一左右。假如没有什么意外，后天我们就会到尖刀森林，也就是能否活着出去的关键时候了。”

　　尖刀森林……我记得好像是一个机关密布的古代建筑。制作这个地图的女人死在那里……他们没有离开生活区域，却能了解整个“世外桃源”的构造，我真搞不懂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

　　究竟是什么方法呢……？

　　狼小京脚下的地面开始下陷了。

　　天使们的武器离狼小京的身体只有十几厘米，魔法光壁虽然暂时阻住了他们的武器，但却不能支撑太长时间。

　　狼小京的脸上流下了冷汗。

　　对方武器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大，魔发光壁已经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魔法力和体力都几乎耗尽……投降对方不接受，打又打不过他们……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偏偏心脏又开始疼了，而且比前几次都厉害……

　　就在狼小京的思想混乱到极点的时候，魔发光壁“轰”然裂开了。天使强大的力量全部击上了他的身体，将他冲得穿破了帐篷，一直飞向外面那块断崖。

　　重重撞击之后，狼小京落了下来。

　　感觉上，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形态，除了疼痛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精神似乎也随着**的痛苦而粉碎了，变得恍惚不定。

　　一个声音传入了狼小京的耳朵。

　　那是尊天使的声音。

　　“你变弱了。”他说，“看来你的力量也被她封印了。不过这样也好。你变得这样弱小，我们反而可以多信任你一些，因为你无论怎样也无法成为我们的威胁了。现在，去寻找光辉之剑吧！按照约定，我们会为你提供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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