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外桃源

　　雨，仍然没有停.

　　狼小京在雨中行走着，左手上的狼爪撑着他的身体，右手紧紧按着左胸膛，心脏所在的位置。

　　这次是怎么搞得……时间比平时长，痛楚也比平时大……刚才又被那群混蛋天使打伤了……等着瞧，我一旦解开封印，第一件事情就是用尽全力打他们一顿！

　　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疼痛，疼得狼小京再也站不住，身体失去了重量，向上飘起来，然后慢慢落在被雨水濡湿的地面上。

　　混蛋！这到底是什么怪病？难道我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完蛋吗？赶紧……赶紧找个人来救救我……我可不想就这样再次陷入睡眠……

　　狼小京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事物就像在梦中看到的东西一样，去恍惚不定。

　　泥水，石头，还有一双黑色的鞋子。

　　有人在说：“我可算找到你了，狼小京。我那么辛苦为你奔波，你竟然躺在这里舒舒服服地睡大觉。”

　　“你在说什么……”狼小京费力地说着，声音听上去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傻瓜，你没有眼睛吗……你看我像是在舒舒服服得睡觉吗……快点救救我吧……你……也不会想奔波一场，结果找到一具尸体吧？”

　　“我当然会救你，不过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你为什么老看着我笑呢？”疏流在森林中行走着，问他身后跟着的那个丑女孩。“我的样子很滑稽？”

　　“不是啊。我跟你在一起很快乐。”丑女孩说。“我一直很崇拜你。小时候我就许愿，希望有一天能见见你，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没想到这个愿望真的达成了。”

　　疏流惊讶地回头看了那个女孩一眼。“为什么那么想见我？见到我又怎么样？我又有什么可崇拜的？”

　　“当然想见了。”丑女孩愉快地笑了起来，“爸爸妈妈总是告诉我，你是整个暝王朝最聪明的人，同时也是最善良，最慈悲的高官。而且他们还说你在饕餮帝国、启龙川和暝王朝这三个地方都很有威望，很多人都知道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结果呢，我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而且还有坚强的意志，高超的魔法，你说我怎么能不崇拜你呢？”

　　“那……如果你发现我是个坏人，你还会崇拜我吗？”

　　“你怎么可能是个坏人呢？”女孩说，“我爸爸妈妈说的话不会错的。他们也是很好的人呢。他们告诉我，天子陛下误会了他们，所以才把他们关到这里来。总有一天天子陛下会理解的，所以他们一直在等。但等的时间太长，他们没有耐性了，于是决定亲自去跟天子陛下说，结果就没有再回来。”

　　“他们……从来没有怨恨过把他们囚禁在这里的人？”

　　“没有。”女孩悲伤又愉快的笑着，摇摇头。“他们真是好人，对吧？我一直以他们为骄傲的。一直如此。”

　　疏流不再说话了。

　　难道鲸和海鸥并不知道是我在天子面前进了谗言才导致他们深陷囹圄的？对啊……他们一直把我看做好朋友，完全不知道我心里是把他们视为最强的敌人，最大的障碍。

　　不过话说回来，鲸和海鸥都是有名的美女美男子，尤其是海鸥，刚进入皇宫的时候迷倒了所有的官员。他们的孩子怎么会……

　　拨开面前的枝叶，一片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突然出现眼前。一条闪着银光的河流将草原切成了两半，河面上架着一座漂亮的十头桥，河里还有五彩斑斓的小鱼在游来游去。对于经历了太多阴暗、血腥、恐怖、紧张的疏流和丑女孩来说，这副景象真让他们觉得开心。

　　“哇噻！”丑女孩大叫着跑到河边，俯视着银光闪动的水流。“好漂亮哦！要不要下去游游泳呢？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放松一下也不赖嘛！”

　　疏流想了想，说：“别下去。我记得这条河里好像有食人鱼。”

　　“真的？！”丑女孩惊讶的看了看疏流，又看了看河水，最后又看了看那些地图，“你说的对！这里的确有食人鱼！这条河……过了河和草原，前面就是尖刀森林了。我们是不是走那座桥过去？”

　　“那座桥会塌的。只要你一走上去就会塌方。”疏流说着，走到河边，仔细地看着河里的鱼。“就算借助魔法，也不可能跳到对岸去。如果我们想过去，恐怕只能靠游泳了。关键是如何能在游过去的时候避开食人鱼群……”

　　“那……那个，疏流，”丑女孩打断了疏流的话，“你……没看地图，怎么知道那座桥会崩塌的呢？”

　　“我就是知道。”疏流满脑子都是如何能游过这条河，根本没有考虑太多就心不在焉地脱口而出：“当年我监工的时候，刻意增加了这样一个机关……”

　　“什么！监工？！”丑女孩叫起来，“你是说，这座监狱是你造的？！”

　　疏流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失言。但想反悔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关在这里的犯人一般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总不能放他们出去再害人吧？所以只好……”

　　“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我理解你的做法。”丑女孩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有点后悔……我曾经说，造这座残酷监狱的人一定是个混蛋，而且我诅咒他将来会被人追杀，寝食难安，最后死无全尸。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骂你，也不是有意要诅咒你的。”

　　“没关系的……不过你说的还真对，我现在真是被人追杀，寝食难安，就差死无全尸了。”

　　“别！别这么说！老天一定会保佑好心人的！”丑女孩紧张地说。

　　如果她是个像菲一样的美女，那现在她的表情一定好看极了。疏流看了丑女孩一眼，暗中叹了一口气。“如果是被别人追杀，我才不会害怕呢。只是现在触怒了天子，十个老天保佑也没有用。”

　　“触怒天子？！”丑女孩又叫了起来，“你……也被天子误会了吗？那可真是……”

　　正说着，一只魔兽突然从森林中窜了出来，直扑向丑女孩的后背。

　　“小心啊！”疏流一把拉开丑女孩，挥起长剑挡住了魔兽的牙齿，让它的血盆大口保持在自己面前十厘米左右的地方。

　　几秒钟的僵持之后，一道绿色的光芒从疏流的左眼中射出来，穿透了魔兽的脑壳，一直升上高空，然后消失了。

　　魔兽银灰色的血喷到了疏流脸上，他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一个劲地揉眼睛。

　　“好厉害！”丑女孩笑着说，“怎么从来没看你用过这一招呢？”

　　“因为用过一次眼睛就会暂时失明一个小时，现在我的左眼看不到东西了。”疏流指了指那个魔兽的尸体，“把它扔到河里吧，希望那些食人鱼忙着吃它，就不会顾到我了。”

　　“什……什么？你是说，你打算游过去？”

　　“当然了！难道要你游不成？给我一卷长一点的绷带吧，等我到了对岸之后就可以用绷带把你拉过来。”疏流走到河边，深深呼吸，做好了跳下去的准备。“来，我一跳下去，你就把魔兽扔下去。”

　　“等等！你就打算……这样跳下去？”

　　“不然还要怎样？”

　　“你的外套……尤其是你的鞋子，上面那么一大块铁护脚，如果你到了河里，它一定会把你坠到河底的！”丑女孩向他伸出手，“脱下来我帮你拿着吧。”

　　疏流想了一会儿，“算了，让我在你面前脱衣服还不如让我沉在河里算了。准备好吧，我要跳了哦！”

　　“喂，现在不是讲究礼仪或者教养的时候吧？你……”刚说到这里，疏流已经跳了起来，像箭一样落入了河的中央，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丑女孩只好赶紧把魔兽的尸体甩进了水中。

　　水下的景色比疏流想象中要美丽多了。头顶的水像镜子一样映出水下所有的东西，水草，石头，远处的一扇石门，还有那群像玛瑙一样漂亮的食人鱼。

　　在这种水里，连魔兽的血浆看上去都美丽多了。

　　等等……那是扇石门是什么？密道吗？

　　疏流在水中稍稍停滞了一会儿，转向那扇石门游去。

　　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大了，那群在啄食魔兽的食人鱼突然察觉到了疏流的存在，除了少数几只已经吃饱的以外，剩下的全部脱离了那具魔兽的骸骨，一古脑向疏流涌了过来。

　　糟糕了！疏流立刻改变方向，一边游向岸边，一边用魔法集中了水中的空气，向身后的食人鱼群冲去。

　　食人鱼群被强大的气流冲散了，但十几秒钟后又迅速集结起来，再次向疏流追击。

　　丑女孩紧张地盯着水面。水的波动让她看不清水下所发生的事情，只能靠自己想象。但这样做难免会越想越可怕，越想越不安。

　　在她的神经绷紧得快要断裂的时候，河面上突然涌起了巨浪，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然后又“轰”然落入了河中。

　　“天啊！”丑女孩吓得叫了起来，“疏流！你没事吧？”

　　没有反应，河面回归平静，看不到疏流，也看不到那群食人鱼。

　　又过了一小会儿，河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朦胧的红色，越来越明确——那是人的血液。

　　“疏流！”

　　“疏流大人究竟怎么样了呢？”舍丁和占卜女披着斗蓬，装扮成西域沙漠的商人，在暝王朝皇宫外的集市上徘徊着。“三天了，竟然还没有出来……难道……疏流大人已经被……”

　　“不会的，舍丁先生。”占卜女指了指远处皇宫门口的柱子，“你看，疏流先生是叛国逆臣，一旦被斩首，一定会示众的。可是现在皇宫门口的柱子是空着的，充分表示疏流先生还没有死。”

　　“那么，也就是被关起来了。难道……该不会被关在那个‘世外桃源’里了吧？！”舍丁打了个冷战，“那里是比死还恐怖的地方！历代企图从那里越狱的人，统统都会受尽各种机关的磨难，最后死无全尸的。我……”刚说到这里，舍丁突然俯下身，剧烈的咳嗽起来。

　　“又开始了。”占卜女面无表情的说：“你的病情又加重了。现在我们最好什么都别做，找个离皇宫远一点的地方把病养好。如果每天都在这里晃来晃去，会被怀疑的。”

　　“可是……可是我……难道就这样放着疏流大人不管吗？”

　　“他很强的，你应该相信他。”占卜女冷静得近乎残酷：“何况你就算现在去救他，也只能把你自己赔进去而已。根本于事无补。”

　　“啊！是舍丁先生和占卜女吗？”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虽然在喧闹的集市中，但仍然听得一清二楚。

　　声音的主人是个瘦高的黑发男子，细长的眼睛半眯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他看上去有点神秘。他穿着一套黑色的紧身衣服，就连手套也是黑色的。“你们是舍丁先生和占卜女吗？”

　　舍丁点了点头，放在背后的右手凝结了全身的魔法力。“你是谁？”

　　“我是狼小京的朋友。”黑发男子笑了笑，“他说你们一定遇到麻烦了，让我来找你们。跟我来吧，我会把你的病治好。如果一直这样拖延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我们怎么能相信你呢？”

　　黑发男子大声笑起来。“真是多疑的人。你可以用在沙婆城神殿学来的读心术看一看嘛！”

　　沉默。

　　舍丁盯着黑发男子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我看不到你的思想。不过我相信你了，读心术的事情除了狼小京和我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狼小京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问得好。其实，狼小京现在也陷入了困境。他在‘海市蜃楼’，现在无法到这里来。”

　　“‘海市蜃楼’？！”舍丁大声叫起来，“你是说那个每一百二十年便出现一次，在暝王朝、启龙川、饕餮帝国都能看到的幻影？”

　　“那并不是幻影啊。只不过是一个像‘神之门’一样的虚度空间而已。”黑发男子向他们伸出手，“来吧，让我们一起去看一看神的故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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