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木犀清露

　　“站住。不准走。”身后再次传来小女孩的厉喝声。

　　“你想干什么？”他霍然转身，冷厉的语声中已带了七分怒意。清澈的眼眸中隐没着森然的杀气。

　　“我听人说，你们听雪楼的人是想杀什么人就可以杀是吧？”

　　“你就说我们嗜血成性凶残暴戾好了。”黑衣少年转过身，看着长安上空的那弯新月，淡淡说道。

　　“这么说是真的啦！”小女孩原本盈满泪水的大眼睛中，充积着欣喜的光芒。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强者的天下，有什么真的假的。”黑衣少年看着新的眼眸中，泛出了深邃而苦涩的笑意。

　　“你是不是也杀了许多人？”浣青盯着黑衣少年腰畔那柄乌木吞口的緑鲨剑。清澈而美丽的大眼睛中写满了期待。

　　“还好。”一听这语气，浣青便知道这是他的谦虚回答。

　　“你到底想干什么？”溶溶月色下，黑衣少年苍白如纸的脸上，一丝冷锐的警惕神色，蓦然闪过。

　　“我想跟你学杀人。”浣青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我为什么要教你？”月光下，黑衣少年收敛了笑意，冷然问道。

　　“你必须教我。”浣青纯白色贝齿紧咬着唇角。想了一会，看着他平静地说。

　　“哦？”黑衣少年清瘦英挺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但瞳仁中的目光却在渐次收缩。左手白皙而修长的指骨已按到了腰畔的乌木剑柄上。

　　月色凄迷。有风吹过，激得浣青身上的素衣簌簌作响。然而，她还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得如沉寂月色。

　　“好吧。你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我帮你杀。”黑衣少年看着月色下这个浑身缟素的小女孩，心中有些怜悯，抑或有种恐惧。过了一会，他有些无奈地说。

　　“不。我的事不需要别人做。”小女孩那双明澈如水的美丽眼眸中，闪烁着凄迷而凌厉的神色。“我要亲手杀了他。”

　　“好。”黑衣少年浅笑。“你为什么觉得我必须答应你呢？因为我受了伤，而且是很重的伤是吗？”黑衣少年打量着他。他那种沉郁而冰冷的目光，利刃般刺穿了她紧闭的心扉。

　　浣青低垂着头，没说什么。纤瘦*的小手，不停地*着裙角的飘带，似乎想把这种装饰性的华贵绫罗揉碎在掌心。

　　“即使我现在倒下，也会在着地之前，取你性命。”月色下，黑衣少年冷笑。他的笑声有种刺破人心的冷锐与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浣青却并不害怕。相反地，她还有些迷恋这种可以主宰生死的笑声。但现在她还不明白这种笑声里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过去。她只隐约觉得眼前这个黑衣少年和父亲苏幕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

　　帝都长安的青石板道上，一袭浓重的黑色身影，在银白色月光下，缓缓向前移动。黑影后面，还是那个穿着上好软缎宫纱质料孝服的小女孩。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那袭黑色身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阵夜风吹过。静夜的空气中，有种若隐若无的香气。这种香气，很是奇特，非兰非麝，甜糜中透着种淡淡木质清香。木犀清露。这是帝都宫廷的秘制毒药。此时，还在从小女孩的裙角飘带上，丝丝散出。

　　又一阵风过。前方青石道上，那袭清瘦而英挺的黑色身影，终于倒在了薄淡的月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