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蓝蝶之怒（上）

　　白云楼，轩窗前。红木桌上只有一个茶壶一只茶杯，茶壶和茶杯晶莹光亮，茶壶上釉有水墨山水，题有诗句。杯中有水，清澈见底，非酒非茶。一只蓝色蝴蝶翩翩然自窗外流连而来，轻轻地落在茶壶壶柄之上，蝴蝶翩翩展翅欲飞而又未飞。杯水之前，轩窗之下坐有一人，头饰水蓝蝴蝶，衣裙水蓝轻薄，美目樱唇，貌美如仙，恰似那万花丛中最美的一只蓝色蝴蝶。却不是江湖四大美女之一的魔煞蓝蝶是谁？远处近处的几张桌上，不时有人向那窗下那桌那人瞧去，轻薄猥琐之人不禁露出邪恶淫笑，胆小好色之徒偷偷地往后一瞅，马上又转过头来仿佛作贼偷盗般心虚强作镇定吃喝说笑，掩饰不安。自命清高之士，正襟危坐，脸不变色心也不慌，一副坦然处之旁若无人模样，举手投足讲究优雅，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他一般，每一举手投足间总会找到机会看似偶然绝非偶然地向那窗那桌那人的方向瞅上一眼，每次心满意足之后又将重蹈覆辙。白云楼是吃饭的地方，吃饭的地方总少不了要有酒的，有酒就有人买醉，醉了的人总有那么几个是特别大胆的，即使他们清醒时可能胆小如鼠。酒真是一样奇怪的东西，可以壮人胆，但不一定补人脑。魔煞蓝蝶是魔煞王朝四大护法之一，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随便杀个人那自是易如反掌，轻而易举。在坐的有不少都是刀尖上舔血过日的，他们当然听说过魔煞王朝，也当然听说过魔煞蓝蝶，更途听过她的可怕。但对于那些喝酒过度的人，他们即使听说过那也全然忘了。当酒水充满人们肚腹的时候，总要抽紧人脑中的几根神经，有得必有失。有几个大汉笑吟吟地站了起来，他们的酒坛子空了，眼睛却红了，有时候脑子是和酒坛子一起突然空荡荡的。平常他们一听到魔煞蓝蝶想想都会害怕，人当然都怕起。现在他们酒坛一空，脑袋瓜里也跟着抽空，他们已不知道什么叫死，什么叫做魔煞护法，他们只看到前面坐着个如一只蓝色蝴蝶般的大美女。有三个大汉歪歪斜斜向魔煞蓝蝶走去，眼睛直直的，没啥神气，简直就像呆子，一副嘴脸笑吟吟的却让人好生厌恶，一个嘴里在说道：“美女啊，大哥！”一个道：“都说她是什么大魔头魔煞蓝蝶，我看她哪是什么魔头啊！她就是一只蝴蝶变成的仙子！”一个笑吟吟说：“那我们调戏仙子去……”其他两人一拍大腿，道：“走。”白云楼老板姓白名云，一身秀士书生打扮，一张俏脸，怎么看都很难想象他是这大酒楼的老板，因为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大老板的形象：一身锦绣，脑满肠肥，一身铜臭，一副臭脾气。白云不禁站在一个没有人的隐蔽角落看着蓝蝶，有个好心人向那三个逼近蓝蝶的醉汉喊道：“你们都想死吗……”他一句话未说完嘴巴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捂他嘴那人轻声道：“看戏！”有几个猥琐的酒客心里毛毛的，蠢蠢欲动。自命清高的雅士此时显得更优雅也更清高了，不闻不问，不动声色，甚至不怎么去理会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仿佛所有人都是俗人，只有他是超凡脱俗的高士，也许他们此时心里比脸上要不平静一百倍，他们在等，他们要看下去，他们希望出乱子，他们希望周围的一切越糟越好，然后仅他一人泰然处之。蓝蝶眼睛始终瞧着茶壶把柄上飘飘然不舍离去的蓝蝶，对将要来到面前的三个醉汉瞧也没瞧上一眼，对那三个醉汉满嘴的“美人儿”、“怎么一个人哥哥来陪你”、“好精致的小手”等风流话语充耳不闻，好像那只把柄上的蝴蝶比那三个醉汉要有趣一百倍。三条醉汉同时而来，中间那虎目红脸大汉双手突然重重往红木桌上一拍，“嘭”的一声，桌上茶壶一跳，茶杯跌倒，茶壶把柄上的蓝色蝴蝶悻悻然飞起。那醉汉巨大强壮的双手仍旧放在桌上，虎目瞪着蓝蝶暴喝道：“陪爷喝两杯……”他身旁两人笑吟吟的磨拳擦掌。猥琐的看官不禁露出贪婪邪恶的笑，胆小好色之徒心里痒痒的，自命高雅之士心跳得厉害。蓝蝶纤白的右手缓缓抬起，那只受惊的蓝色蝴蝶翩翩然飞到蓝蝶手上，落于她拇指中指间，蓝蝶右手中指拇指轻轻捏着那只蝴蝶，刚刚还活生生的一只蝴蝶突然双翅一张，柔弱的身子也突然变成金属质地，蝴蝶双翅薄而利。魔煞蓝蝶此时眼里突然出现了——怒。隐蔽处白云睁大了眼，只听不知谁突然惊呼：“蓝色蝴蝶镖！”那人“蓝色蝴蝶镖”刚说出前两个字，蓝蝶面前三个醉汉突然看到有蓝色光芒一闪，一闪即灭。光芒也是美的，三个醉汉这样想。然后三个醉汉脸上还是挂着笑吟吟的笑容，只是有点不对劲，似乎突然笑不出声音来，他们的脑袋早就被酒灌满，脑袋瓜里已经没有空余的空间去思考，他们想不出所以然来也不打算去想个所以然，反正他们不是来和美女说话的。也许酒精麻痹得他们忘了什么叫做疼，他们的手不自觉地往自己脖颈摸去，因为似乎那地方有些微的麻痒，手伸到眼前一看，摸了一把的鲜血，他们直勾勾的双眼一呆，然后大骇，突然眼前一黑，然后三个醉汉结伴而来，此时也结伴而去了。白云楼满坐哗然，既惊且怕，没有人看清魔煞蓝蝶是怎么出手的，三条牛一样状的大汉就这么突然的倒下，也没有人能否定这三条大汉不是死在蓝蝶手里的，因为他们对魔煞蓝蝶的传说早有耳闻。在坐的蠢蠢欲动猥琐之人不禁长长吁出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白白去送死。胆小好色之徒吓得脸都白了。自命高雅之士脸上平静，然掩饰不了的是内心里的意犹未尽，唯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