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了断

　　不觉中，有一人用力在推我。我只觉头痛欲裂，总也醒不过来。可那人却一直在推，我勉强醒将过来，却见梦落一脸奇怪地站在床边。

　　梦落见我醒来，便说道“墨儿，梦中遇到什么，为何哭得这般伤心？”。

　　经梦落滇醒，这才发现半边枕已被哭湿。可任怎地，就是记不起梦中情景，只好道“梦落，记不得了，只觉头疼得很”。

　　梦落见如此，便说道“记不得便记不得，刚才进来时见墨儿正哭得伤心，便将你推醒。正好半缘师父也在，让他给你瞧瞧”。

　　这才发现半缘站在梦落的后面，正盯着我。我见半缘眼神有些奇怪，只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只见梦落坐到床爆扶起我，见我坐定，便说道“满身的伤，却一刻不忘读书”，说着便从我手中将半缘的讲义拿开。

　　我脸立马红起来，想必半缘已看到我抱着讲义痛哭的样子。难怪半缘脸色不对，他会怎样理解，会骄傲地认为他的讲义佛法无爆还是会看穿我的心意。我头更疼起来，眉头皱的更紧。

　　半缘见如此，便赶忙为我把脉。半缘不时地向那些讲义看去，我不由尴尬起来。想半缘心思透彻，他又怎会看不透我的心思呢。可他不是应该回避，不是应该绝了我的念想，何必望着讲义，久久不能自已。

　　“施主喉咙上炎症已无，膝盖也有起色，不出几日，便可活动。施主如今头痛难忍，只因心中郁结难解。施主何时通彻，便会不再头痛”，半缘平静地说道。

　　我一听，赶忙问道“半缘师父，菲墨要如何通彻？”。

　　“阿弥陀佛，施主放下俗愿即可”，半缘说着，变回那个不理世事的圣僧。

　　梦落见半缘如是说，便气不过，说道“师父六根清净，不懂人间冷暖。墨儿，她是真性情的女子，你怎可要求她像师父你这般。放下俗愿，难不成要墨儿出家吗？”。

　　半缘迟疑一下，便回道“心中种种牵挂，出家也是无用的”。

　　我见梦落被半缘气到了，只好打圆场道“菲墨多谢半缘师父指点，菲墨自会解开心中郁结的”。

　　半缘见如此，便离开了。半缘走后，梦落便怒火中升，说道“想着这个半缘，我就生气。墨儿，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他明明知道墨儿你喜欢他”。

　　我见梦落气得直嘟嘴，便笑道“不这般，你要他如何？”。

　　梦落无言，我继续说道“他知道即是不知道，不知道即是知道”，说着冲梦落一笑。

　　梦落见我如此，只好说道“好吧，只要墨儿你喜欢就好。心中若是苦闷，可以向我们诉说，万不可藏在心中，不然可还是要头痛的”。

　　我连忙答应，梦落也放下心。这时南依和蒙月来过来看望我，见我气色不错，也不再忧虑。三人将佛法学习的趣闻讲与我听，并把半缘抄录的佛经交给我。四个人说说笑笑，我也不再孤单。

　　待梦落她们离开后，我便陷入无尽的思考中。半缘的话犹在耳爆我心中郁结究竟是何？自从佛狸来过后，我就伤感起来。虽知自己不可能喜欢佛狸，可怎奈心中愧疚难排。而越是与半缘接触，越是难掩心中喜欢，当初不求结果之心已不再。这般局面，我要如何化解？

　　无奈我下床不得，每日只有读书、念经可做。好在半缘医术高明，几日过后我已可下床活动了。又经过几日调养，虽不如以前那么灵敏，但正常行走已无碍。

　　在屋里呆着十日有余，看到屋外的景色便格外高兴。冬日悄然而至，大家虽有加衣，但还是觉得清冷非凡。这日下了早课，梦落同我一起在寺中四处走赚欣赏山上的冬景。

　　“墨儿，感觉如何？”，梦落精神饱满地问道。

　　我闻着北风的凛冽，回道“身子已无碍，有着莫名的清爽”。

　　“这便好，多出来走走就是了，在屋子里闷着对身子不好”，梦落欢快地说着。

　　我见梦落甚是喜欢冬日的景色，便问道“梦落，缘何这般开心？”。

　　“墨儿，我在憧憬碎作一地琼玉的漫山大雪。那一泻千里的绝美，我以前是不得见的”，梦落眼中满是期待，声音微微地说着。

　　我微笑起来，说道“皑皑山上雪，的确值得一待。过些日子，再冷些，就有你看的了”。

　　梦落也笑起来，两个人相互挽着，却见一行孤雁南飞，叫声甚是悲凉，直教人涕零。梦落和我的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便不多逗留，回屋休息便是。

　　回屋时身子都是冷的，虽如此心中却是通透，连日来的郁结也有所消减。突然发觉，自我可以下床活动后，便不曾见过半缘。想着这几日，若不是半缘，我安可痊愈，便决定当面感谢半缘一番。而心中的郁结尚不得解，总要和半缘有个了断。想着便带着这几日抄录的文集，往半缘的禅房走去。

　　远远地见半缘在打扫院中落叶，我便径直走到半缘面前。半缘见是我，竟有些吃惊，随即便说“看来施主已康复”。

　　“若没有半缘师父，菲墨不会这么快就痊愈的。所以菲墨专程来，向师父道谢”，我诚恳地说着。

　　半缘却无言，只是继续扫落叶。我见如此，便自行走进半缘的禅房，跪着佛像面前，三跪首后便口诵佛经。这几日来，心中已有答案。苦于去不得正殿，只好跪在半缘的禅房内，向佛祖忏悔。

　　边念诵佛经，心中边忏悔。自己不该对半缘有非分之想，不该在佛祖面前心存杂念。而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只因我喜欢半缘。而此后，我与半缘便互不相干，我不会再打扰半缘的清修。至于佛狸，我心如初，是不会喜欢上他的。

　　诵完经后，我竟泪流满面。我把眼泪擦掉，红着眼睛，走到院子中，说道“师父，菲墨的郁结已打开”，说着便将最后的手抄文集交给半缘，继续说道“菲墨愚钝，日后师父可请教于别人”，说完便转身要走。

　　半缘却将我拦住，说道“小僧送施主一程”。

　　本已掩饰的悲伤，却因半缘一句话而再也无处遁形。我侧着脸，尽量不让半缘看到我的泪水，说道“不劳烦师父”，说着便跑开了。

　　不去回头，只是怕看到半缘没落的眼神，只是怕自己违背在佛祖面前发的誓言，只是怕自己心生不忍。想着明开夜合树下的半缘，想着正殿解下袈裟的半缘，想着皱着眉为我把脉的半缘，心便莫名地疼起来。却不再有泪水，这样的两全法，彼此都会解脱的。

　　回到屋内，却见南依正在等我，见我眼睛红着，便问道“墨儿，你当真舍得？”。

　　我舒了一口气，回道“南依，你知道心痛的感觉吗？可是我别无他法，唯有如此，彼此才会安生”。

　　南依却，说道“墨儿，我却是不认同。你怎知半缘师父不是如你一般，心痛难忍。何来安生，我想你们不会就这么轻易错过的”。

　　我却不去想，回道“顺其自然就好，南依，你如何得知我的决定？”

　　南依叹气，回道“梦落提及过半缘为墨儿你把脉的情境，我自知墨儿你天生聪颖，怎会不去想半缘师父的话。如今又见你红着眼睛，便知你定是委屈自己，成全了半缘师父”。

　　我微笑起来，说道“南依果然知我，话说出来心中便舒坦不少”。

　　南依见我如此，便担心道“墨儿，心中有委屈便说，不可强作欢颜”。

　　“南依，我不是脆弱之人，放心就是”，我郑重说道，突然想起那日在佛狸帐中喝的烈酒，便问道“南依，你说蒙月那会不会有酒？”。

　　南依笑了起来，说道“一杯便倒之人，倒是想起喝酒”。

　　我见识过南依的酒量，也不做争辩，只是回道“叫上梦落，咱们去蒙月那喝酒去”。

　　南依见拗不过我，只好点头答应。蒙月虽有不解，但见大家颇具兴致，便笑道“几位倒是有口福，爷爷前几日刚送过来几壶好酒，是给我御寒用的，今儿个倒是便宜你们了”。

　　梦落却是不满足，追着蒙月问道“上次的点叙而不腻，至今仍是口有余香。蒙月，今日可否有幸再尝此人间美味”。

　　蒙月哧地笑出声，说道“好个梦落，恁地是这般贪吃。平日不见你夸赞别人，却将这点心夸得毫无边际”，却见梦落满脸期待，便继续说道“即使如此，我安可教梦落失望”。

　　梦落见如此，便喜笑颜开，我和南依早已笑作一团。待酒杯斟满，点心具备，四人坐定，我不由举杯道“这段日子有三位相伴，菲墨感激不尽”，说完一饮而尽。

　　三人见我如此，也一饮而尽。蒙月再次将酒杯斟满后，酒杯道“蒙月本事单一人，若不是三位不弃，今日我也不会这般开心，蒙月真心敬大家一杯”，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喝下蒙月这一杯后，南依亦举杯道“本是一片黑暗，因君才处处光明”，说完也一饮而尽。

　　梦落喝下南依这一杯后，说道“再苦的日子我们都已熬过去，今日何必这般伤感。我要感谢的，便是蒙月的这些点心”，说着也举杯一饮而尽。

　　大家被梦落说笑起来，这才发觉自己已头晕难耐，刚才心中的不断感慨竟不察觉。可见大家都很开心，便陪着大家继续喝着。不知何时，我已睡着，之后的事便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