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等式

　　我爸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再怎么说都是我爸爸，我的气消了一些。我没有能力替他还账，所以没答应他。可他又是我爸，我没拒绝他。

　　我爸说他最近在镇子上一个叫千胜的赌馆玩。开始赢了好多次，后来就慢慢输，输的钱越来越多，后来把家里的房子都输没了。

　　郭涛听到千胜这个名字后，皱了皱眉眉头，不解地说。

　　“那可是龙爷的地盘。”

　　我立即联想到李冉的干爹。李冉刚吃了亏，这边我爸就在他干爹的地盘上出事了，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我跟郭涛的都是皮外伤，住了两天医院就回家了。

　　郭涛回自己的家，可是我跟我爸就无家可归了。

　　郭涛邀请我跟我爸去他家，我委婉地拒绝了。再怎么说，我跟我爸住人家家里不合适。

　　我手里还有陈珂塞给我的二百元钱，我们决定在附近找一家比较便宜的旅馆，将就着住上一夜。

　　生活的拮据，让我萌生出快点找一份工作的愿望。毕竟这世界上，自己有钱才是王道，我总不能靠别人救济。

　　我两次住院，花的是陈珂和郭涛的钱，这些钱加起来总有四五千元。我一笔一笔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将来我要还。

　　我们跑了好远，才在离学校有点远的地方找到一家很脏的旅馆。老板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听说我们要住店，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熟练地说。

　　“包夜的话，一晚上五十，包时的话，六个小时，三十元。”

　　附近的旅馆，我们都问过了，还属这家最便宜。←百度搜索→后来就开了一个有两个床的房间。老板娘拿着钥匙带我们上楼的时候，复杂的眼神看得我一愣一愣的。也许，她是把我和我爸看成那种关系吧！

　　这多少让我有点愤怒，却又懒得解释。

　　那晚上，我们在旅馆中度过六个小时之后，早早地就起来了。

　　经济的巨大压力，加上我爸欠下的巨额赌债，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跟我爸吃过早饭之后，没打算去学校。为了生活，我们要去找一份工作。

　　可是，要去哪里找呢？辗转打听到周围有个人才市场。说是人才市场，其实就是现在所说的中介。

　　负责人阿姨先是骗我交了介绍费，交完之后，就开始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是说我年纪不到十八岁，不好找，又说我文化低，找不到合适的。再者，我目前是学生，找不到全职的工作。

　　我据理力争说，我可是交了60元的介绍费的，你要是介绍不到工作，就给我退费。

　　吃到嘴里的肉，没有吐出来的道理。逼急了，那阿姨索性就说。

　　“小姑娘，你说破了天也没用。实话告诉你吧！在我这交了钱，就没有吐出来的。像你这种时间又少，又想在短时间内赚很多钱的情况不是没有，除非是去做小。。。。。。。”

　　我茫然，点点头，只要是能快速赚钱，我就去做。

　　那阿姨看着我爸，本来还有所保留，看我爸的态度漠不关心的样子，给了我们一个地址，让我去找梅姨，就说是她介绍的人。

　　我对着那阿姨千恩万谢，走的时候，还鞠了一个躬。

　　那阿姨说的梅姨长得很漂亮，打扮地也很入时。她手指上还涂着红指甲，嘴里叼了一根烟。

　　听说我是来应聘的，梅姨踩着高跟鞋，绕着我转了三圈，嘴里啧啧称赞着。

　　“这身段，这货色，肯定是个抢手货啊！”

　　随后，她们就把我打扮了一番，然后穿上据说是工作服的衣服。

　　我穿上之后，吓得不敢出去。裙子很短，几乎到大腿根部了，上衣的领口也低得要死。可是梅姨还有那些姐姐们都说好看。

　　梅姨让我端着一瓶酒进了一个包厢。我鼓起勇气敲门的时候，看到我爸在跟梅姨说着什么，梅姨还往我爸的手里塞钱。

　　我只当时梅姨提前支付我的工资了，咬咬牙，进去了。

　　进去的瞬间，我真以为我的打开方式错了。

　　门里是热闹的聚会，里面的人年纪跟我相仿。仔细一看，竟然是我们班的学生。

　　看到我进去，人群顿时哗然了。

　　我想要出去，却被一个人给拦住了，是李燕。

　　“哟呵，这不是我们班的乔浅浅同学吗？这是什么情况啊？瞧瞧这身打扮，啧啧，真是亮瞎我们的眼啊！”

　　李燕一向走的是高冷范，嘴巴忽然像个八婆似的。我还以为画风有变。

　　李燕的话当真就引起别人的共鸣。

　　我只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我，偏偏身上穿的又是这种让我感到丢人的衣服。

　　“对不起啊！我进错门了。”

　　我讪讪地跟同学们打着招呼。心里却暗自不平衡。凭什么他们在这吃喝玩乐，我却只能做这么苦逼的服务员。

　　我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我理解那后面的潜台词，无非说我是乡巴佬，说我是穷鬼，说我没钱，只能做这样下贱的事情。

　　可是，我没钱是我的错吗？

　　我没想到陈珂也在这里面。通过拥挤的人群，我的目光和他的相碰。

　　我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把头低下去。这种感觉比老师罚站我更让我难堪。即便是所有人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不在乎。我却在乎陈珂的感受。

　　我能感受他冰冷的眼神里的绝望。

　　学生们发出的声音太大了，议论我什么的都有。什么难听的话，也都轻易说出来。陈珂眼睛红着，握着话筒的手都有些颤抖，终于抑制不住地爆发。

　　“都他妈给我安静点，闭嘴。”

　　人们立即安静下来了。

　　没有人敢再议论，却都在悄悄地看笑话。

　　“陈珂，你这是干什么呢？人家乔浅浅在工作呢？你不要影响人家正常的工作吗？来呀！乔浅浅，我的杯子里面没酒了，快给我倒点。”

　　我知道，我无法逃脱。那会，我也不想逃脱了。

　　我家穷，这是事实。我麻木地走到李燕跟前，给她倒酒。由于紧张，手一抖，杯子一倾斜，倒满的酒全部洒在她身上了。那天，她穿的是一套粉红色的洋装，看起来像是一个洋娃娃。酒印在她裙子上，湿了一片。

　　李燕大叫着不依不饶。

　　“乔浅浅，你是怎么倒酒的啊？洒到我裙子上了。你可只知道我这件裙子多少钱吗？你得赔我。”

　　所有的人都知道李燕在讹我，却都不阻拦，静静地看笑话。

　　陈珂对着我就是一顿吼。

　　“乔浅浅，你给我滚出去。”

　　陈珂要我滚出去，我知道他这是为我解围。可是，我为什么滚出去？

　　“对不起，陈先生，我有哪里让你做得不满意的地方，我会改。请你不要让我滚出去。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我彬彬有礼的话显然刺激到了陈珂。他抓着我的手臂，一把把我拉出包厢。

　　过道里，空气稍微新鲜一点。

　　陈珂两眼凝视着我，我看得到他眼睛里的心痛。

　　“你到底是有多缺钱？缺钱，不会跟我要吗？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所以我要来这里工作。

　　陈珂声嘶力竭，所以你就出来卖？所以你就来出卖自己的自尊？出卖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你知道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多么重要？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陈珂说了很多。

　　而我明白，我跟陈珂的开始就不平等的。他是富二代，我是灰姑娘，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他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而我天生就该自己奋斗。

　　所以，我推开陈珂，依然往包厢走去。他却忽然欺身上来，一把把我拥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