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远忽近 19.最后的离别

　　以往几届都是高考之前几天就把学生放回去了。但是周祈雨这一届开始抓得很严，所以他们6月5日才能回去。

　　那一天具体老师讲了一些什么她已经忘记了，只知道第二天要去丰华中学看考场。由于搬东西要费很多时间，学校让所有同学考完了再来学校搬东西，周祈雨心想也是这个道理，所以只带了要复习的东西。

　　去丰华中学需要坐车，高考两天幸好有姑父接送，不用担心自己一个人坐车坐错的情况。周祈雨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八班的班主任为他女儿在丰华附近订了两晚上的酒店，当然这不是个例。一些距离较远的学生由于害怕迟到，都是这样办的，以备不时之需。

　　6号下午当周祈雨坐在22考室的17号座位上听老师宣讲注意事项时，突然有些恍惚。

　　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从小就听大人们说高考很重要，小时候对高考臆想过无数次，真正站在这一道人生的坎前，才了解到当时的感受的是什么。

　　也没有很紧张，也没有浑身，就是很平常地坐在那里，像坐在无数次坐过的考室里一样。

　　“高考，我来了。”周祈雨悄悄对自己说。

　　不过周祈雨看着自己的高考准考证，还是觉得尴尬无比。

　　为什么照片里这个人这么丑……刚刚老师在验明身份时，拿着她的准考证看了好久，她真的是欲哭无泪。

　　想起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八班拍在七班后面。周祈雨有一头刘海，但不管是拍身份证照还是准考证的照，只要是正规一点的照片，都要求把刘海掀起来，这种做法真的让周祈雨非常讨厌。因为周祈雨的眉毛，拾形的，还特别粗……

　　高三上学期，周祈雨在宿舍里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把刘静笑得瘫在了。从此以后，她就多了个外号叫“周拱”……

　　拍照的地方是在教室，当排到她的时候，段旭林正好排在了教室门口，自然看得见她的模样。周祈雨此刻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真的永远只能在段旭林面前出丑。

　　心好累。

　　高考第一天。

　　周祈雨醒得很早，昨晚睡得也很早。姑父送她到学校的时候，门口人还不是很多。她没找见同班同学，有些失落。因为是高考，校门到8点40分才会开，周祈雨就站在门口发呆。

　　好在一会儿就来了几个同学，周祈雨突然觉得她们格外亲切起来。

　　8点的时候，秦老师就赶到了。站在门口跟同学们闲聊，偶尔安慰几句。周祈雨看了看，还有其他好几个学校的学生，但是没有看到段旭林，也没有看见八班的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这里考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让学生们入考场了。周祈雨和一群同学一起，用比较官方的话来说，就是满载着希望和梦想出发了。一群家长在身后翘首以待，周祈雨不敢回头，怕对视上他们的眼神。

　　9：15。

　　周祈雨看着试卷，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真的在高考？

　　她想起班主任之前说过前几届学生有的开考了之后，手都在，她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周祈雨收了心思，继续投入到考试中。

　　中午回家的时候，家里人问她感觉怎么样，周祈雨的回答是：“还行吧。”

　　为了周祈雨的高考，奶奶专门跑到附近的寺庙去烧香拜佛。也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下午2点到达考场的时候，看到数学老师站在校门外，周祈雨上前去打招呼。数学老师笑着对周祈雨说：“要加油哟，小妹妹！”

　　周祈雨突然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回答道：“那老师让我沾沾喜气吧！”

　　老师点点头，给了她一个拥抱。平时严厉的数学老师，在他们踏上战场的时候，守在校门外一一拥抱他们、鼓励他们。周祈雨鼻子一酸，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拥抱。

　　谢谢你们，敬爱的老师。

　　高考对于很多人是紧张的两天，周祈雨倒是不怎么紧张。第一天回家的时候，她就打开微博看看高考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却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语文老师。

　　他是一班的班主任。理科班是在嘉庆中学本部考试。只见他披着一件“袈裟”……

　　袈裟？

　　周祈雨仔细看了看，原来是红色的横幅，上面好像写了很多人的字。周祈雨把图片放大，发现上面都是一些学校的名字，应该是一班学生梦想考取的大学。他披着他们的梦想。周祈雨笑了，突然心里觉得很骄傲，为遇见这些真正爱着学生们的老师而骄傲。

　　她没有敢去问段旭林考得如何，猜想他此刻应该是在复习。周祈雨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段旭林。

　　那是4号的下午。

　　秦园园借了段旭林的笔记，让周祈雨帮忙还给他。

　　周祈雨又一次从五楼跑到一楼。他还是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学习着。周祈雨在后门处轻轻敲了几下，段旭林抬起头来瞧见了她，走了过来。

　　她刚把笔记还给他，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喧闹，然后一股整齐的呐喊声传了出来。

　　“高一（9）班祝学长学姐高考顺利！”一连喊了好几下。

　　他们教学楼是一个矩形，一层接着一层，中间是大院子。所以站在哪一层大喊，整栋楼都能听见。

　　段旭林听见这声音，好奇地探了探头出去，然后被走廊顶上的天花板挡着，什么也没瞧见，便问周祈雨：“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不知道。”周祈雨摇，“可能是在给我们加油吧。”

　　突然又一声呐喊传来：“高二（10）班祝学长学姐高考顺利！”

　　“高二（15）班给学姐学长加油！”“高一（10）班为即将高考的同学加油！”

　　周祈雨听着，鼻子酸酸的，赶紧低下头，怕被发现。

　　这个学校的人，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她都好喜欢，好舍不得。

　　突然段旭林对她说：“周祈雨，高考加油。”她顶着红红的眼眶抬起了头，看到面前这个大男孩一脸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好像是……期待……

　　“嗯。”周祈雨轻轻回答，几不可闻。但段旭林还是听到了，她想。

　　她一心追赶着的人，转过身来对她说“加油”。他是不是也看见了，她的努力？

　　今天早上没有太阳。几滴雨水滴落在周祈雨卧室的屋檐上，把浅睡的她给吵醒了。周祈雨睁开惺忪的睡眼，听着窗外的雨声，觉得舒爽无比。

　　比起被闹钟吵醒这要好得多。

　　高考完毕的第一天，6月9日，要进行口语考试。周祈雨准备完毕，坐向了前往十二中的公共汽车。

　　仍然是早早地到达，校门还没有开，周祈雨撑着伞站着等候。胡晴跟刘静走过来打招呼，周祈雨跟她们聊了聊考试的感受，很有默契地没有对答案。

　　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轮廓，周祈雨不经意瞥了一眼，就知道是谁了。他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跟一个男生交谈着。

　　那把伞——虽然不是同一把——曾经在伞下，他们并肩而行。

　　高考的时候周祈雨没有紧张，口语考试倒是紧张了一把。题纸上问她最喜欢的季节是什么，她把“season”想成“reason”了，一直在那里纠结最喜欢的理由是什么意思。

　　后来经过老师提醒她才想起来。真是……尴尬无比……

　　从学校出来的那一刹那，她才觉得高考真的结束了，自己的高中生涯真的结束了。雨还没有停，依旧是淅淅沥沥的，像是在为她逝去的青春送行。

　　周祈雨把伞往后移了移，抬起头看看天。雨水落在她的眼镜镜片上，世界顿时什么都看不清了。

　　高考结束了，她的感情，也应该有个结束了。

　　夏天的下雨天还是有些闷热的。周祈雨坐进了姑父车的副驾驶，车子开向了住读部。

　　考完了，得去把所有的东西拿回家了。

　　她打开住宿的大门，看着熟悉的摆设，想着曾经的欢声笑语。雨沙沙落在院子里，盆栽里的木枝已经开了花，鲜红的一朵，映在白色的墙爆格外引人注目。雨水敲打得那朵花颤巍巍的，像周祈雨此刻思绪万千的心情。

　　她想起这学期刚开始，她为了大展厨艺，给刘静蒸了一个蛋。其实她就是个半吊子，结果吃得刘静拉了一天的肚子。

　　但是自从买了小面调料之后，她们的伙食就改善了。周祈雨最擅长的就是煮面，她煮的面很有嚼劲，再加上已经配置好的调料，吃起来倒是十分美味。

　　租这个房子的时候，本来房东是说为了让孩子们好好学习，没有装有线电视，所以电视只有几个频道，家长们很满意。结果他们料不到周祈雨跟刘静晚上回家的生活就是边吃烧烤边看中央一台。日子久了，中央一台每晚播什么，她俩都清清楚楚。

　　还有……那天，她跟段旭林撑着一把伞，来到这里。她砰砰砰的心跳，和段旭林的气息，还有……她甜蜜而酸涩的心情。

　　离别，是所有人最不愿经历，却必须经历的事情。

　　她必须跟这所有的所有说再见，笑着，或哭着——

　　题外话 - - -

　　终于结束了。这几天写周祈雨的中学生活，像是回到了过去一样，因为周祈雨这个人物，或多或少都有我自己的影子。不过新的故事即将展开，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