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深渊的恩惠（一）

　　“穆，你竟然不知道深渊之母吗？”米亚张大了眼睛，“难道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没有生命洞窟的吗？”

　　“深渊之母……创造了生命洞窟？”穆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从这个存在的名字之中他就可以推断出一些事情来。．米亚说过，生命洞窟是每一个部落最珍贵的东西，一旦部落的男子到了老年期，感到生命快要枯竭的时候，他就会走进生命洞窟，然后从里面再爬出一个新的小生命来。

　　每一个部落的人们都对生命洞窟怀有既崇敬且畏惧的心情。因为一旦有人走进去，哪怕他仅仅是误入，他也不会再走出来－－－走出来的将是一个新生的孩子。而如果是一个没有育成熟的少年人走进去，则什么都不会再出现。换言之，那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处所，所有进去过的人，都没能再出来。

　　而“深渊之母”这个名字，倒很像是生命洞窟的创造者－－－两者听起来同样地下，同样代表了生命的存续。

　　“对啊。”米拉接口，“传说中的深渊之母伊莉丝，居住在地下无尽遥远的某一个位置，她有很多很多条手臂。她将手臂伸到地面，把手掌摊开，就变成了生命洞窟，守护着我们的延续……”

　　“深渊之母……”穆默默地在心里重复这个名字。如果仅仅是听到两个少年的叙述，他会将这个存在当成是这个世界某些还处于蒙昧状态的人类因为自然崇拜而虚构出的图腾。就像自己那个世界中女娲造人的神话一样。但迪尼莎却说过，杀死女人是深渊之母的意志，于是他无法不认真地对待这看似飘渺传说。

　　而且他还现了另外一个极为蹊跷的地方：这是一个长期处于雄性社会中的世界，甚至对天空中的月亮的拟人化都是以男性的形象出现。而“深渊之母”－－－这个名字里竟然出现了“母”字，并且在这个世界的人们之中广为流传。如果不是真的出现过、有过巨大的影响力，又怎么会被这些连“女人”的概念都不清楚的人所接受？

　　这样一来，似乎深渊之母这个东西是真的存在的。但并不像米亚和米拉想象得那么美好。

　　“那么，圣火之焰，安娜金又是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具有神化的意味，似乎也是另外一个神。

　　“不知道……”米拉茫然地摇摇头。

　　“从没听说过。”米亚补充道。

　　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始觉得米亚与米拉从前的那种生活状态也许还算是幸福的－－－不用被这么多的问题与无法遏制的好奇心所控制、毫无头绪地试图寻找出那个可以将答案抽出来的线头儿－－－而且还不只一条。这个世界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解谜游戏。

　　然后他逐渐恢复清醒的头脑中又现了一件令他更为丧气的事情：自己只想着问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杀死米拉、这个世界到底是哪里，却忽略了两个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她忽然收手了？是因为自己吗？这个世界的文明中心在那里？

　　于是他看了看已经奇迹般地复原了的米亚，从地上撑起身子，将手中那柄毫无破损的长刀系回腰间：“我们走，去看看你们的生命洞窟。”

　　“穆……她不会再来了吧？”米拉依然有点儿担心地看了看北方，“可她明明也是个……女人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害死了部落里的人，又害了你……”

　　穆从地上捡起她那顶掉落下来的黑色小圆帽，温柔地为她戴上，然后拍拍她的脑袋，用手指在她的嘴角挑出一个微笑来：“我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来，但你看到了，只要我还在你身边，她就不会伤害你，别害怕。

　　还记得我说的话么？不要因为别人的过失而感到自责。每一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权毫无理由地剥夺它。也许深渊之母是你们传说中的神……但那并不代表她就拥有无视人性的权力。你就是你，你要好好活着，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女人，我……”

　　“那么这个世界就是错误的。”穆站在她面前，然后退后一步，张开双臂，“如果我们无法改变这个错误的世界，至少我们可以选择不与它同流合污，拥有一个高贵的灵魂。你要做的，就是面对这个世界，好好活着－－－这就是你对于你的生命的责任。我和米亚，会永远在你身边。”

　　穆双开双臂站在在东升的朝阳里，沐浴金光，眸子在灼灼亮。于是少年的米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到体内那种熟悉的震颤、冲动的感觉再次出现了。这感觉充溢满他的胸膛，让他几乎有一种想要流泪的**。

　　“他要挑战整个世界么……为了我们。”他在心里喃喃自语，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穆说得对，米拉，这就是……责任。我们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儿伤害。”

　　穆转身看了看那坚毅挺拔的少年，然后在心里微笑。尽管他的嘴角和胸口仍然留有血迹与尘土的污渍，但这些却掩盖不了他身上一种已经逐渐显露的气质。这个少年此刻同他一道沐浴在晨光里，就像是整个世界的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他很开心自己能将二十二世纪的某些人类准则带到这个世界，并且看着它们在荒原上逐渐萌。尽管他那个黄金时代与人类所有的时代一样，少不了罪恶与不公，但至少大多数的人们都已经在极度丰富的物质环境中形成了相较从前要高尚得多的品质。

　　只是他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以后，那个世界中的沃氏原型体是否会再次爆。那九位特殊基因携带者的遭遇已经对他那时候的观念造成了一次巨大冲击，他毫不怀疑一旦第二次爆出现，那个人类社会的道德体系也将分崩离析……

　　但至少，他还可以在这个世界重新播撒一些种子。

　　于是他微笑道：“走吧，我们去找出答案－－－唱着歌儿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