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雕栏玉砌愁几许

　　“比翼宫自然不比其他地方，想来十五哥哥初来咋到可能还不太懂这里的一些规矩。我们这里的兄弟都是极其爱护对方的，可是如果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另当别论了。”那个樵哥率先走到我的面前，斜睨着我，因着身高的落差，眼里的不屑倒是清晰可见。“大哥今早传话了，说让我们这些弟弟好歹也要照顾新来的十五哥哥。哥哥，别怪我们这些做小弟的没有想到，等大哥提醒了才醒悟，还请原谅我们的愚钝啊。”

　　当日未曾仔细看清樵哥的相貌，今日如此贴近看，竟然发现这个樵哥，虽然话不中听，只是却有一副好相貌。比起我的阴柔，樵哥干净清秀的脸却处处透着含蓄的男子魅力，没有一丝脂粉气，更加显得可遇不可求。

　　“问隐没有这些虚礼，谢过各位了，只是问隐不过是个过客，担待不起十五公子的身份。各位若没事就请回吧！”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其余几位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如此说，或者没有想到我是这么一个没有礼教的人，只是不能置信地看着我。脸上都是一副想怒不敢言的情景，那个樵哥听我如此说，更是面色古怪的看了我很久。

　　“诶~”不过，樵哥抬手拦住他们要说的话，脸上虽然不快，却没有多纠缠的意思。只是围着我的桌子走了几步，踱到我的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突然弯腰盯着我。

　　“果然，锦绣君子美艳不可方物，近看之下更无一点瑕疵。娘子虽然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我看，十五公子似乎也不逊色。你们说呢？”樵哥站起身问旁边的人。

　　“呲……”各位闻言具笑，却没有回答。

　　“与十五公子一比，我们这些倒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不如路边的野草了。”樵哥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一抚琴，一阵轻灵地琴音莹莹在屋内缭绕。“几位公子难道在担心问隐抢了几位的彩头不成？问隐生性怪癖，自小便洁身自好，对一般的事物总心存芥蒂。各位若是为了此等无聊的事情而来，那就请回吧。我对与别人共享的女人没有兴趣。”话音未落，室内静的诡异。

　　我看到了帏帐之下的燕无双面无表情地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怀抱着与热闹一模一样的古筝。我记得自己一次在马车上曾与燕无双说到这种乐器，恰好燕无双的生母也有一架，她便许诺要叫我如何抚琴。只是，却不知道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娘子？”众人齐呼。

　　“十五刚来，你们做弟弟的来拜访是好事，如果是诚心诚意的话。好了，你们忙自己的事去吧，听小骨说，他们已经开了两桌了，若是去的晚了，只怕没位置了。”燕无双说道。

　　“什么，这帮，这个时候动作就这么灵敏。”一群人立马散去，带着逃过一劫的庆幸的笑容。

　　“我……”我突然有些心虚，突然觉得词穷。

　　“古筝我拿来了，这里有一本书，该怎么弹，里面有详细地记载。”燕无双将古筝放到古琴的旁爆转身想赚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就走了。

　　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那本蓝皮略微泛黄的书，突然没了当初的兴致，只是发呆。一盏也许见我不快，就不敢轻易说话，只是安静地呆在我的身边。这一点和一支很像，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体会到微小的可怜的熟悉。

　　原本我就是个冷心冷情之人，平时不见得，只是到了末了，自己总是第一个甩手离开。面对燕无双，我并没有过多的感情，不过萍水相逢而已。只是回想昔日光景，这个燕无双倒是难得一个对我不算差的人。今日之事，心里总有些疙瘩。

　　让一盏焚了香，喝了一点冰镇杨梅汤之后便小憩了一会儿。再次醒过来之后，内心倒是平静了不少。估计是燕无双的缘故，另外的一些公子倒没有再来叨扰，而大公子本就极少踏出院门，也没有再来嘱咐。

　　用完晚膳之后，一盏为我更衣。我似不经意般地问道：“一盏，你原先便伺候双双，那么她可是曾喜欢什么人？”

　　一盏一愣，笑着说：“宫主人长得漂亮，为人又和善，这里的每个人都喜欢她。宫主对每个公子都很好。”

　　我摸摸鼻子，羞赧地说：“问隐初来，不懂得双双的喜好。我见这里的公子都玉树临风，举手不凡，比我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进了比翼宫，自然是要老死在这里的。只是，若没个盼头……”

　　一盏收好衣服之后，回过身来说：“主子不用担心，宫主虽然不常宠幸公子，但是从不会偏爱某个公子，即使连大公子和茗公子也是一样。主子在这里待久了就会明白，这里每天有许多事情可以做。公子们每天都觉得很开心，相处的也很好。”

　　我闻言一怔，背过身说：“是吗？问隐自小便是独子，双亲离去后虽得娘舅照顾，只不过比寻常人家的孩子略强一些，也不曾有伴。”

　　一盏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主子到了比翼宫就会变得不同了，这里是人间乐土。主子莫伤心，歇息吧。宫主嘱咐说主子身子不爽，命我好生照顾着。”

　　我应了声，撤了他。总觉得这个比翼宫处处透着诡异，即使连童仆不卑不亢，不容小觑。那个大公子虽然住的简陋，似乎也不怎么得燕无双的宠爱，在这比翼宫担任着类似管家的职务，但是每个人都对他敬畏不已。面容清癯，身子羸弱，眼神却犀利，深不可测，似有似无地透着邪气。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只是一个影子一晃而过，我的困意瞬间消失殆尽。一个华贵男子直直立在我的眼前，是三公子。

　　“三公子不请自来，是何意？”我暗自镇定自己狂跳的心。

　　“骸”三公子斜睨了我一眼就看着窗外道：“不过虚有其表。”

　　我眼一沉，冷笑道：“自然不比三公子妙手回春，当日武林大会，三公子可是出尽了风头啊！”

　　“你还有脸提武林大会？！”三公子浓眉一竖，俊秀的面容不禁显得有些狰狞：“若不是你，主子怎么可能会受伤？”

　　什么，子衿受伤？

　　只是，脸上依然淡然：“他受伤，关我何事？”

　　“好一个没良心的十五公子！不过残花败柳，君上真是瞎了眼，竟然为了你……也罢，今日我来不过是看在君上的面上，告诉你一些话。”三公子冷了一张脸，只是那眼却不再瞟我，好似我是一件不洁的事物。

　　我没有回答，三公子本就清脯一般事物从不曾入了他的眼。我与陆羽的事虽然隐秘，只是凭三公子的本事，想必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更早以前的一些污秽的事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君上虽然是个冷心之人，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偏偏对你……”三公子顿了顿：“放不下。当日之事，君上虽不愿多说，我却也能猜得大概。君上当日也是极为后悔的，后来派人去寻你，你已经不见了。君上听人禀报就立即飞身到那片荒岭，整整一夜未归。回来之后，人也好像变的恍惚了，才让一些阴险之辈有了可趁之机。这几日，君上又病了。我虽不知道君上为何将你送与燕无双，若你因此误解了他一番苦心，君上的一片情算是白费了。”

　　我无声地笑，越笑就越觉得可笑，越笑越大声。

　　“情？你听过有人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就生生打断他的四肢，挑断他的筋脉，废了他一身武功。那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全身冷得发抖，却不知道这种恐惧要延续到什么时候。那时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到明天，即使能活到明天，可是后天的太阳呢？三公子，你是他最喜爱的人，自然不知道那种望着黑的绝望的天空等待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嘴角扭曲地咧着：“最最可悲的是，我竟然心心念念地等待他的回心转意。也许你不知道，在陆府，我每日望着月亮，只是盼望着什么时候有个人会出现，要我回去。”

　　三公子也吃惊不已。

　　“多么可悲的人生，连做梦都是奢侈的。”我木木地说道。

　　“不过是一次温柔，我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献上，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又一次抛弃。你说我是残花败柳，没错，这具身体是千人骑，只是，能怪我吗？三公子，不能怪我，你们都不能怪我。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笑的一脸无辜，看着他说道。

　　一双手从身后拥住了我，一股清新的香味飘进了我的嗅觉里，是雪的味道。我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双双，你怎么来了？”

　　燕无双的身子霎时僵硬，或许是第一次听我这么亲昵地叫她。

　　弄堂：一早要抢位置，弄堂只能晚上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