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

　　萱草道：“你今天就睡这边吧，刚好今晚我去那边帮你收拾一下。”

　　老孔道：“不要。”

　　萱草道：“别跟我扭扭捏捏的，我这房间有得你睡，那也就是看在你受伤了的份上。”

　　萱草拿了睡衣出了房，整层楼前半边是客厅，一应生活设施俱全。后半边左右两侧各一有个楼梯，而两个房门就开在后面的楼梯口上。因此两年来，老孔都没看过萱草房间是怎么样的。

　　萱草如往常做好两个人的饭，安排老孔在房间里吃了，收拾清洗完碗碟。在楼下洗完澡，穿着玫瑰印花真丝睡衣上得楼来，进了自己的房间。老孔瞥了一眼，此等露点的装扮倒也见怪不怪了，因此继续闭着他的眼睛静静地躺着，要是每次都直着眼睛瞎激动，满身热血流鼻血也得早流光。

　　在老孔默念着“见怪不怪！”的时候，萱草拿了一件穿旧了的长衣关门出去了。在客厅萱草将淡红色的长衣套在身上，便蹬着木拖鞋下了楼，拉开正门向李管家所在的偏厅走去。

　　天色早暗了，几个管家助理坐在走廊上吸烟，也亏得他们，二十多的年青人，天天闷声不响地过日子。

　　萱草道了声：“各位好。”

　　萱草一路走过，一路响着：“嫂子好。”的声音。

　　李管家听声，立在偏厅门口。

　　萱草道：“李爷好。”

　　李管家道：“不敢当，弟妹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萱草笑道：“确实有桩麻烦事需要麻烦李爷。”

　　李管家道：“小孔的伤，没大问题吧？”

　　萱草笑道：“哦，那是小事。”

　　李管家道：“哦，那请进来说。傍晚着了凉也是桩麻烦。居家过日子，小事就是大事。”

　　萱草笑道：“李爷您多提点，我可粗心惯了。”

　　李管家道：“老大不小的了，你还得顾及好小孔呢。”

　　萱草道；“我这可不是为着他来麻烦您来了吗？”

　　李管家道：“什么事呀？”

　　萱草道：“小孔想看看关于天灾能力的书。免得他老念想着，我就来帮他想办法找找。”

　　李管家断然地道：“看了也没好处。”

　　萱草道：“是吗？这样啊，那我也不替他找了。”

　　李管家道：“我先问一下老兽，虽说帮里的重担已不能给他挑了，但是说不定老兽愿意看到他继续发展。”

　　李管家抽出抽屉里的备用小纸条，写了句话在上面。交给小幺用信鸽传出去。不久飞回一只信鸽，小幺汇报说，联络中转站接收并己转发。他们的联络站是呈网状遍布各地的，一站一站传递发送，哪一站的信息中断，前一站会另外发信息。

　　一顿饭的工夫，老兽回道：“既然有兴趣，就让他学着玩玩。”

　　李管家叹了口气道：“没资质的人可玩不起呀。”

　　李管家想了想道：“书我就不给他了，我就写点小玩意让他学着玩玩吧。”

　　萱草意外地道：“哦？李爷您是专家？小孔看你写的必然比看书上写的学来省事。”

　　李管家道：“你误会了，真的天灾能力我是不会教他的。普通人学它有害无益。”

　　萱草心想：“那还不如不给。”

　　李管家在一张纸上写好，萱草接过道：“打搅您了。”

　　手里抓着那纸边看边走，反正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天灾能力。

　　只见上边这么写道：天灾能力靠情感来觉醒和引发，寻找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并无限放大，你的情感将在沉默中外化。注意事项：下雨天要微笑，静听雨声，感恩万物，情思如水。天灾能力最佳觉醒时机，天明雨后。

　　萱草惊叹一声，“没见过这么唬弄人的。”

　　心想，练习瑜珈还有各种姿势和呼吸规定呢，直接放大情感就行，这也太随意了。

　　萱草拿着纸条开门进房，老孔睡在油灯下，满头满脸的汗。

　　萱草道：“腿痛成这样？去给你拿点止痛药行不行？”

　　老孔压着气息道：“不用。”

　　萱草道：“吃了药舒服的躺着不好么？”

　　老孔道：“过会就好了。你去睡吧。”

　　萱草将纸条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道：“那怎么行？”

　　萱草将长衣脱下来——在她来说，能少穿点就少穿点。坐在床边，拿着手里的衣服，给老孔洗脸似的狂擦一通。

　　老孔脑袋挣扎地扭了扭。道：“你干嘛？”

　　萱草道：“你知道什么，比我身上这件还干净呢，吸水性又好，给你放在这里，别拿枕巾擦啊，衣服用完可以扔，枕巾新买的可不行。”

　　老孔道：“别理我，你去睡。”

　　萱草指着那纸道：“天灾能力可全在这呢，我不理你你上哪求去！”

　　萱草见老孔忍着痛不说话。想劝他吃药又无从下手，想了想便去睡了。

　　老孔虽痛却也经受惯了，无所谓的将它当做了不影响生活内容的一件小事。

　　老孔咬着嘴唇将纸条拿起来看，见主要需要的就是情感这种人人具备的东西。打算立马就要入手学习，只是字太少了，他就索性将通篇看完。结果一看，时机还未到。老孔将纸条扔到一边，心里默默背诵。对着萱草离去的房门疑惑到：这行不行啊，要唬弄人，这种东西，我的文采都足够写出来了。

　　凌晨的时候，老孔仍痛并忍受着，看来这次真的是伤到筋骨了，从没持续地痛这么久过，绝望地痛到跟窗外呜呼的风声似的，使心里感到无边无际、拨凉拨凉的。

　　虽然阳春三月了，但这两天，天气早就凉下来了。只听一阵轰隆轰隆的震响，宛如巨大的石轱碌碾压天地一般，顿时电闪雷鸣。虽是黑夜，但已心知外边肯定早已是黑云压顶，草木震栗了。

　　又有几条电光激烈的闪过。天空宛如要蹋下来一般乱响乱抖一阵。

　　老孔突听到，有人“啪嗒”“啪嗒”迅速地跑过来的声音。房门开时，电光从窗外闪入，萱草在闪电的暴光下虽然身穿的睡衣上有玫瑰印花，却也全身被照得一片惨白。萱草陡然遇到强光，闭着眼睛扶着房门一声惊叫。尽管随即被一阵雷声盖过，老孔处在房中却听得清清楚楚。惊道：“你怎么了？”

　　萱草听他没睡着，安下心道：“什么怎么了，这么大晚上的不拉窗帘，你想见鬼爬上来啊。”

　　萱草关上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窗帘关好，假如这时再有电光闪烁的话，她一定会赶紧逃回门旁。

　　萱草呆在房中，感觉稍安。身上的真丝睡衣印花公主裙诱惑得一塌糊涂。成熟女人鹅蛋形的脸，靓丽的眼睛，披肩散乱的头发。

　　萱草顺势坐在床边，望了一会儿窗外，气息都不敢太过张扬。

　　萱草看看老孔道：“怎么，一直没睡着？油都快用光了。”

　　老孔脚上虽巨痛，但好笑道：“这样就怕啦？”

　　萱草道：“没在你房间待过，老感觉会有不干净的东西，你说我怎么敢再待下去。”

　　老孔道：“要不换过来。我到那边睡去。”说实话老孔还挺适应这暖昧风格的房间了。

　　萱草瞧了瞧道：“我还是觉得睡自个房间好。”

　　她一脚踩上床，跳过老孔，翻起被子，躺在靠窗那边的被子里。

　　萱草道：“你不会睡进来吧？”

　　老孔道：“我去那边睡。”

　　老孔一直躺在被窝上。动都未动过。

　　萱草道：“你这样睡着就好，我半夜的把你搬来搬去，鬼见了都得害怕。”

　　雷声又响。雷声过后，老孔便没再接话了，心想，老烟一个人在家害怕了可怎么办。

　　萱草道：“没事的话，把灯吹了吧，我睡不着。”

　　老孔道：“雷声这么响你睡得着吗？”

　　萱草道：“爱闹闹它的吧，反正我不怕。”

　　老孔将灯灭了。

　　后来萱草渐渐睡熟了，声息轻轻的。

　　老孔听着劈哩啪啦的乱雨。想着下雨天要微笑，静听雨声，感恩万物，情思如水。天灾能力最佳觉醒时机，天明雨后。苦涩的傻笑了——岂有此理，原来专针对我的，每当风湿发作忍受苦痛时却要微笑。这不是让人表演后现代主义的人的情绪么？

　　不过，反正是夜晚，没人看见，并且还得慢慢熬完一夜，老孔有得是时间一一照做。

　　有时候老孔正当情思如水的时候，会断流一下，疑惑道：“这是为了让人学着控制情感吗？”“这是为了变得有涵养吧？”“感受雨就是感受万物的生命啊。”“瞎想这些就是为转移痛苦平缓情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