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她之劫 | 作者:风凝雪舞 | 更新时间:2016-12-17 03:5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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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一远的声音响在岩石绕成的墙壁之间,一字一句,带着淡定的坚持与从容。
汶希移开视犀思绪回到她与他初见那一日。
只为了一时兴起,她混进卡捷琳娜家的舞会,遇到素未谋面的他。
她接过他递来的扇子,轻飘飘的质感并藏不了东西,再看地上空无一物,而眼前的男子平静微笑。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他是谁,却是清楚知道,他看她时,藏不住的惊艳神色。
这样的神色她并不陌生,陌生的只有他唇边始终克制的淡定微笑,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从容。
这个人,太过自制,来多一分的情绪都不允许自己外露。
于是难得的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在一曲舞步终了之时,骤然抽出了他藏在衣袖中的银叉,只可惜他的失措不过一秒。
没了兴致,她也不再留恋,转身离去,却不想还能撞见收尾的一幕。
她见他狼狈而极不自然的动作,她知道他心是好的,想帮她掩饰,却不是做坏事的主,而她也并不需要。
唇角微微带起些许弧度,她不再留连,直接走进夜色。
后来的日子,不是不知道他一直以来的尾随的,那时,她仍是不知道他是谁,也并没有兴致去知道。
出了西西里,才发觉自己身边的爱慕者实在太多,再怎样极端的行为她都见过,也就自然见惯不怪了。
说起来,其实她天性冷淡,本就不多的感情也几乎被一人牢牢占据,其余任何人,任何事,都很难再激起她的关注。
她没有想到,他会在她心绪最乱的时候,又再次面对面的出现在她跟前,眼神坚持。
那时的她以为他不过是无知者无畏,后来相处过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他有多理智。
那天,他是明知道面对的人是不同寻常的,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有危险的,却还是选择而出,只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女子。
她知道或许是自己不在意的态度让他逃过一劫,却并非是刻意为他而为之。
当时的她,心绪已乱,根本生不了别的心思,一句“校友”,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
再次见面,是在那个偏僻昏暗的小诊所。
那个孩子,是无论如何不能留的,她知道,然而选择的,却并不是那一天。
校园里的林荫道上,面对面的走过,她知道他的视线一直胶着,而他以为她没有注意到他。
那时,她已经知道了他是谁,表彰大会上,她看见他上台领奖。
他身上总有挥之不去的淡定从容气息,她知道他必然是优秀的,却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其实,如若不是他进了乌里扬诺夫兵工厂实习,再怎样的优秀也与她无关。
那一路,她知道他一直跟在身后,思绪百转千回,终于在路过那张公布乌里扬诺夫兵工厂实习生名单的红榜时,定了自己的心。
罢了罢了,本就不该有的孩子,本就不该有的犹豫,择日不如撞日,恰巧又有这样一个时机,也算是,帮自己狠下心肠,彻底断了曾经有过的,片刻的动摇和软弱。
她闭上眼,双手轻轻的覆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在心里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睁开眼睛,朝着诊所的位置走去,不再迟疑。
“真是可惜,你的愿望很好,却没有命去实现了。”
冷邪凉薄的语气响起,骤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汶希有些张皇的回头,轩的身影已在眼前,唇角擒着薄笑,姿态好整以暇,眼底,蔬常的,漫不经心的冷。
他的眼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的左肩,再移开,微笑:“很好,他可以不用死得太痛苦。”
何一远正欲开口,却看见汶希制止的眼神,他从来不愿拂她的意,心内,也是想知道她究竟会怎样做,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于是默下声音,只看着她。
汶轩自然是看到了他们的眼神交流,唇边弧度不变,只有眼底,越发幽暗。
而汶希静静垂下眼眸,声音轻轻传来:“如果我求你放过他呢?”
“希希,从小到大,你从不求我,即便是……”他的眼微微闭了闭,再睁开,依旧含笑看她:“现在,竟然就为了他,你说,你求我?”
汶希依旧垂眸:“是。”
汶轩伸手抬起她精致的下颚,看着她的眼睛,淡淡一笑:“若是我不答应呢,你又会怎么做,威胁我,是不是?”
汶希闻言,唇角带出一个清浅的笑意,似是自嘲,又像自厌,她的声音听起来轻柔如风:“也不差这个第一次了,是不是?”
他的眼神转冷,而她继续微笑:“是的,我会。但凡有所想,便要不择手段——这是你教我的。”
他加了手上的力道,回她一个微笑:“你威胁我的筹码呢?”
她亦是笑意盈然,哀艳伤绝:“我自己。”
他松了手,一笑:“并不是好办法——你知道,我向来讨厌别人威胁我,即便那个人是你,也一样。”
她点头:“我知道,所以,这样做才最直接有效,不是吗?”
他还是笑着:“希希,我太了解你,你连为了我死都不会肯,更何况是别人。”
她看着他,浅淡一笑:“可是,如果那个人,是我未出世的孩子的父亲,那又另当别论。”
他的笑容一滞,脸色骤变。
而何一远也是浑身一震,抢步上前:“你是说我们……”
他的话没有完,却再也说不出,汶希手中握着来时早已准备好藏在衣袖之中的针管,推进了他的手臂。
那是她调配出来的,用的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最强剂量。
他卒不及防之下,只能重重倒地,失去了知觉。
汶希眼睁睁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她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招险棋,此时此刻,是断然不能给何一远任何说话的机会,那只会送了他的性命。
转眼看向汶轩,惯有的优雅笑意已然不见。
她移开视虾“我只要他能活着。”
没有回应。
她没有看他,依旧继续轻声开口道:“我会拿掉孩子。”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
一旁的晨落眸光担忧,正欲上前,汶轩却忽然笑了。
狭小的地牢内,只听得他的声音含笑响起:“我十四岁那年,遇到第一次暗杀,子弹打在左胸口,血不断涌出,锥心刺骨的疼。那时我便发誓,再不让任何人伤到我。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我做到了,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没有。”
她闭上眼睛,而他,慢慢走近她,伸手抚过她的发,再缓缓滑到她的肩。
突然的一用力,他唇边带笑,眼底却是疯狂压抑的绝望。
她疼得几乎要晕死过去,却只是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声不吭。
他看着她肩上的血迹,重又染上雪白衣裳,留下朵朵艳色。
他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死命咬着的下唇。
只是淡淡一笑:“疼吗?”
不需要她回答,他微微摇了:“不,不,你并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疼。”
话音落,他蓦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而她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陷入昏迷,身体软软的倒下。
他闭上眼,再睁开,抱起她走出这地牢。
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