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入狱

　　在这个国家里，检查机关的工作效率有时是非常高的，萧承持枪抢劫一案的刑事调查，刑事诉讼很快便结束了，审判开始了。

　　主审法官是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大胖子，人们都称呼他肥佬贼，A市的哪个妓女不清楚，他在床上就是个褪了毛的肥猪，喜欢让人拿着鞭子打他的肥屁股，他一边嗷嗷嚎叫着，一边把头伸进厕所的马桶里寻求异样的空气，并在那里获得满足。

　　萧承的辩护律师是法庭指派的，他巧舌如簧，说得主审法官连连点头，他为给萧承多增加一些刑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整个法庭唯一真实的证人便是那个大胖子，他一口咬定萧承一定是想抢走他保险箱中价值数十万的珠宝，为了不让自己的形象过于呆板，他把自己面对穷凶极恶的萧承大声怒吼的场面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遍。而那个黑车司机在法**流下了忏悔的泪，他哽咽着说，自己怎么能够想到看起来这么善良的年轻人，会利用自己的好心，做出如此丑恶的行为。

　　有很多时候，人们是不需要进戏院看戏的，这个世界里，精彩的表演无处不在。

　　庭审过程中萧承一言不发，即不承认也不否认被指证的罪名，最后，法官都以默许的方式认定萧承已低头认罪。而十五年的刑期，相比他所犯下的罪行，法官觉得是十分适当的。

　　那一天肥佬贼的心情特别好，便临时发挥了他自认为法官生涯中最有诗意的一段宣判词，“外面阳光明媚，鸟儿自由地在天空飞翔，可在接下来的十五年岁月中，你再也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了。来人，把这个混蛋给我带下去。”

　　据当时庭审旁听席上看热闹的人说，那个混蛋被带下去时面色平静，仿佛等待他的不是十五年监狱生活中的漫漫长夜，而只是收拾整洁，心情愉悦地去一个美丽的海滨度假。他甚至对着旁听席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所有的人都觉得有一丝惋惜，这个显得那么安静的小伙子本应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经过监狱中漫长岁月的折磨，再出来时，一定已经变成一具麻木不仁的躯壳。

　　没有人会知道，在这看似并不十分强壮的身体中，却有着一种极其坚强的心志。越是黑暗之中，这光芒将变得越加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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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到过A市，一定会注意到市区边上有一片风景如画的草原，那里每年都有许多游客来旅游。不过唯一让人们心里觉得不舒服的，便是旁边那座现代化的豚鼠养殖场，在养殖场里面，有几百个豢养豚鼠的砖舍一个挨着一个排在那里。有时会有感兴趣的人围着砖舍看那些小东西，那些小东西也睁着黑黑的小圆眼珠望着外面的世界。

　　现在你该明白了，监狱不过是豚鼠生活的一个完美复制。那些犯人便如同豚鼠一样，生活在一个一个笼子里面，他们望着外面那些自由的人们，从而更加重了惩罚本身所赋予的痛苦。

　　在这个国家，有一万四千多座监狱，也就是说，约有数百万只豚鼠关押在这里面。

　　一般在每月的五号是接收“已诀犯”的日子，这在监狱里叫做“新收日”。

　　收监后会根据犯罪的类别和刑期，分类关押：无期徒刑以上的被分到食品监区，这是对他们无限期劳动的奖励。十年以上的被派到工业监区，让他们学一技之长，以便出去后能继续为社会服务，萧承便属此类。5年以下的被放到农业监区，这是要让他们明白，奉献有时候远比索取更高尚，他们种树，后人乘凉。

　　所有新进来的犯人要接受规定三个月，实际却只有十几天的“新收”教育和“新收”训练。这主要是让他们明白监狱里的规矩，和违反这些规矩所要受到的处罚，并接受一些技能训练，一切就绪之后，便开始了正式的劳动改造。

　　这里有很多工种等着犯人们去做，机械活，彩灯加工，缝纫毛织，电子焊接，根据犯人所犯罪行来分配，越是罪大恶极，所分配工作能接触到危险品的可能性越小。

　　其实监狱是个廉价劳动力最好的产地，有了这些廉价劳动力，监狱是一个绝不会亏损的劳力输出型大企业。

　　监狱里的牢房分成若干种，一般豚鼠们的标间是十个人一间，上下铺的铁床，每个监室有一个室长，每个监区有若干名“四犯”，分管监区内犯人的纪律，生产，生活和学习。

　　这“四犯”的权利极大，犯人要想过好日子，便不得不千方百计巴结讨好“四犯”，这便在监狱里形成了不同的势力范围。

　　监狱的干警并不是很多，每三十到四十个人一个小队长，被称为“主管干警”。而监区的“四犯”多是由各主管干警提出来，再通过综合评定，也有通过犯人选举这个形式，但这几点常常是一致的。所以那些主管干警才是监狱中的皇帝，“四犯”则是军阀割据，而“室长”不过占山为王，维护自己小团体的利益。

　　整个监狱同样是一个阶梯社会，有当领袖的，有做喽啰的，有做生意卖一些违禁品的，也有出卖嘴巴**花的，这里分帮结派，你争我夺。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法则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这里是一个异度王国，国王发号指令，下面的奴仆们只能卑躬屈膝，听从命令。

　　监狱中由于长期接触不到异性，所以同性恋现象严重，当然大多数都只是暂时的，出去之后，很多人便把这段历史忘掉了。当然也有一些人，从此对异性毫无兴趣，正式加入Gay们一族。

　　监狱里除了豚鼠标间之外，还有单独的禁闭室，这是给那些在监狱中不听管教，肆意妄为的人所准备的，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只有极有耐心的人才会忍受这种孤独，大多数人宁肯混迹人群中出卖灵魂，也不愿独自面对冰冷的黑暗发呆。

　　绝对的孤独，有时候远比任何一种惩罚都更残酷。

　　经过训练之后，这些“新收”便开始了有规律的监狱生活。监狱肯定是这世界上极少数有规律的集体生活之一，另外能与之媲美的就只有军队与学校了。

　　六点起床，犯人们穿戴整齐，把被褥叠得平平板板，接着坐在凳子上等待狱警来“开封”。“开封”后大家鱼贯而出，排队洗漱，上厕所，吃早饭，早饭一般是白粥，馒头加一样青菜，都是限量的，不可能让你吃饱为止。

　　所有这些都要一个小时之内完成，一小时以后，便开始排队出工了。

　　“四犯”是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干活的，他们的主要任务便是协助干警们管理秩序。这里的秩序是不容侵犯的，那些想挑事儿的家伙，常常在没有把波澜弄大时，便已经被“四犯”派人单独进行惩罚。惩罚的方法有很多种，最残酷的可以让人内伤而死，外表却毫无痕迹，这就是监狱的法则，只要在这个国度里，便只有遵守这种法则，你才能够生存下去。

　　萧承所在202监室只有八个人，他的编号是2027号，室长是个极瘦小的老头，别人都叫他瘦猴。瘦猴子在监狱中的地位颇高，后来萧承注意到，就连“四犯”见到他时，都会显得很客气。

　　萧承一进来，瘦猴便指了指最外边的一张床铺让他住了下来，萧承觉得庆幸的是，他没有遭遇其他“新收”所经历的入狱松骨阶段。原来瘦猴有个规矩，凡是到这个监室的人，对外怎么嚣张都可以，如果有先在内部挑起事端的，将会受到他严酷的惩罚。

　　最初的十几天监狱生活很平静，萧承几乎觉得外面传言这里的混乱完全是杜撰的，直到有一天，他亲眼见到一个犯人把牙刷插进另一个犯人的脖子，才确信这是个暴力的世界。

　　在暴力的世界中，只有暴力才是至高的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