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话

　　出了宫门,进去雨中的繁华街市.这雨很小,街上的人当雨没下,雨当然会湿衣服,雨中人行路匆匆.国王很少见这样湿润的繁华,问苏破为什么他们那么匆忙,苏破回答他们没带伞,国王打破沙锅问到底,说他们为什么不带伞,苏破回答说,可能是他们忘记带伞或者没钱买伞.国王突然很疑惑,说还有没钱买伞的人?苏破回答说您不知有些人生存的艰难.国王略一思索,说这些穷人行在雨中倒挺有诗情画意.苏破问国王贫穷很美吗?国王回答说看上去很美.

　　从宫门外的那条宽阔的街道到一条曲折的胡同间有为数众多的小摊小贩,下雨的缘故,不少卖主在简陋却有华美修饰的伞盖下探头探脑,有韵味的雨在有些人看来是烦人的,雨依旧在下,有人会说:"下了这些时候还在下,可心烦呢."也许,下雨天路上行人少,生意自然相对不好.国王闻到有香喷喷的炒什么的味道,口水在嘴里想流下来,国王咽回去说道:"这是什么东西?香的不得了."苏破卖着关子说道:"你老问我老回答,这样不好.这是什么你猜猜怎么样?"

　　"我猜猜?"国王说,"让我猜猜,这是炒鱼?炒虾?不对,鱼和虾也不是这般气味,不行,我实在猜不出是什么这么香."

　　"看你猜不出来,我索性告诉你算啦,"苏破侧头对国王说,"这是民间的炒凉粉."

　　"炒凉粉?凉粉凉粉,这怎么是热的?"

　　"这凉粉是凉的,一炒不就热了吗?"

　　国王恍然大悟,"你太聪明啦,我在宫里那么长时间,鱼啊虾啊老鳖啊都吃过,怎么就没有吃过炒凉粉这等美食呢?"

　　"可能是您身边的人怕那东西不上档次,故不给你做,你所以就没吃上."

　　"这炒凉粉我是必吃的,我今天是必吃的,不行啦,我饿啦,我想吃炒凉粉,我要吃炒凉粉."

　　"那龙虼蚤呢?要趁着下雨赶紧逮龙虼蚤."

　　"吃顿饭再去逮,也不耽误.饭钱我掏,你不用担心."

　　"这家吧,这家干净."苏破拉着国王找到一家干净的炒凉粉摊位,"老板娘,来两碗炒凉粉,要热的,要放上蒜,热度要适量,蒜蓉也要适量."

　　"好嘞,找个位置坐."

　　苏破和国王,在一条低矮的细长凳子上坐定,国王拿餐巾纸一遍遍擦拭着桌子,拍着桌子喊:"炒凉粉!炒凉粉!"

　　"就来就来."老板娘急忙说.

　　国王盯着老板娘,瞧老板娘怎样将凉粉放进平底锅,怎样拿铁铲搅拌怎样放色素怎样倒蒜蓉,这些步骤做下来,就有难以抵抗的香味弥漫开来.

　　"香死啦!香死啦!"国王不禁喊.

　　"谢谢这位爷的夸奖.敢问这位爷做什么工作?"

　　"我?我什么也不做."国王忙回答,他迫不及待地要吃炒凉粉.那炒凉粉黄亮亮的,冒着热气,又有些蒜的味道,国王拿起一双筷子就夹起一块炒凉粉往嘴里塞,他嚼着,心里极大受用,当他把第一口炒凉粉咽下去,又急着夹第二口炒凉粉,又往嘴里放,又是嚼,并且抽空大赞:"真好吃!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苏破在一旁说,也吃着炒凉粉.

　　他们在伞盖底下的低矮桌子上吃炒凉粉,雨落在伞盖上窸窣有声,雨在伞盖外的世界里绵绵密密地下,也是有细微声音的,这雨无处不透着凉意,无处不有缠绵悱恻的韵味.

　　"好吃吗?"国王不由问.

　　"您觉得好吃的话,以后常带您出来吃.其实好吃的东西不只这炒凉粉,还有鲜肉包子火爆鱿鱼烤羊肉串水煎包等等等等,这些你可曾吃过?"

　　"有所耳闻."国王严肃地说道.

　　"那好,以后多带你出来吃.只是不是非常干净,倒也不脏,只怕宫里的人不让你吃那些东西."

　　"谁不让我吃我就把谁吃了."国王蛮横地说.

　　他们在雨声中吃完炒凉粉,他们吃饱啦.苏破知道国王吃饱啦,因为国王对苏破说:"我吃饱啦."国王知道苏破吃饱啦,因为苏破对国王说:"我吃饱啦."

　　"结账."国王拿出一块金子,"不用找啦."老板娘眼睛一亮,迟疑一下,拿过金子,先是兴奋,但随即说道:"哎呀,我找不开."

　　"都告诉过你,不用找啦."国王平静地说道.

　　老板娘突然不敢要这金子,但是她想要,于是对国王说道:"不如你这样吧,以后你到我这儿来吃饭免费,你的金子就放在我这儿,你每吃一顿饭我给你减去一些,一直到这金子用完."老板娘倒挺聪明,只是,要吃几辈子炒凉粉才能把那块金子吃完呢?

　　苏破和国王起身离开,苏破站起身时动了动腰间的金砖,这一举动惹来老板娘的目光,老板娘瞧见苏破腰间的金砖,惊得她大张嘴,立即手捂住嘴,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失态.

　　苏破和国王远离炒凉粉摊位上的大伞盖,经过形形色色的摊位,终于到一个城门口,从门那边吹来一阵凉风,国王惊诧这空气的清新,对同行的苏破说道:

　　"出去是什么?"

　　"回国王,出去就是郊外了."

　　"郊外?"国王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国王,您去过郊外吗?"

　　"没,从没去过.母后说郊外有老虎和狼."

　　"那国王您怕老虎和狼吗?"

　　"倒是有些怕."

　　"国王,有我在,你不用怕.即便有老虎和狼,有我呢,它们要是欺负你,看我怎么收拾它们.就算你快死了,我也能把你救活.没事,别怕."

　　"你这样说,我心里有安全感啦."

　　苏破在前,国王在后,两人出了城门.几只蝴蝶在花丛飞着,一只蝴蝶在雨中折翼,掉落在草尖上,露珠映出蝴蝶的样子,其它蝴蝶像是为救落难的同伴而翩翩飞舞.国王一边行一边观赏雨中迷人的郊外,他不由对苏破说道:"我不相信这样的地方会有老虎和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