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释剑堂

　　释剑堂内，一片阒寂。过了好长时间，那些目瞪口呆的武林群雄，才发出讶异的惊叫声。叫声沸腾，宛如滚滚春雷。

　　“我说过的，我会给师父报仇。”她倒在地上紧紧抱着怀中那个渐次瘫软的身体，看着他那双已然有些黯淡的眼睛，冷冷说道。怀中少年眼瞳中的目光虽有些涣散，但却变得水洗过般透明干净——再不见那种梦魇般的阴郁了。

　　“我早说过，能杀我的人，只有你了。”叶韶音躺在她怀里，笑着说道。唇角再次喷涌出来的鲜血，将他的笑意染得嫣红夺目。

　　她用青衫衣袖轻轻擦拭去他唇壁的血迹。“韶音师兄，你别恨我，青儿会来陪你的——这样，韶音师兄，师父，爹爹，还有青儿，便会永远都能在一起了。这样不是很好嘛？”她看着他笑。赤红色血迹从她剔透纤细的指骨间滑落，滴滴浸透在她淡青色衣裾裙角，就像那日垂枝樱的花瓣，绮丽妖异。

　　“青儿，别哭。我不恨你。我本就是该死的人。能死在你怀里，我很满足。只是……”叶韶音在她怀里艰难地倾吐着这句深埋在内心深处的秘密，然而未及说完，又是大口鲜血喷涌了出来。他已在她怀里死去了。

　　“韶音师兄，你放心，你的青儿知道，我全知道。”她用手阖上了怀里男子未及瞑目的双眼。

　　“不。你不知道。”浣青身后，蓦然响起一个女子尖利柔媚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浣青没有回头，沉声问道。

　　似乎感受到了前面这个青衣少女背后释放出来的那种压抑而凌厉的杀气，浣青身后那人微微咳嗽了几声，“你为什么不回头看下呢？”

　　“我想听你自己说。”

　　“好吧。”身后的女子叹息一声，“我叫画琴。”

　　“画琴！”这是父亲苏幕在梦里千百次呼唤过的名字。幼时的浣青似乎也在不经意间听父亲提起过。这是一个神秘如梦的女人。

　　“你想必是听说过我的吧。”说话间，她已飘身出现在了浣青面前。

　　青衣少女抬起头，就看到了她。一个容颜精致雍容华丽的中年女子。仔细看去，浣青发现她微微泛起皱纹的眼睑下，也有一枚深褐色的斑点。

　　“这是泪痣。”她看着浣青惶然出神的目光，轻颦浅笑。“传说，有泪痣的女人注定得不到今世的幸福，就像它是如此美丽而你的眼睛却永远也无法看到一样——美丽只落在别人眼里。”

　　“我不信命。”浣青盯着她眼角的那枚泪痣看了很久，然后淡然说道。

　　“但它却于你身上确然存在了——你的母亲，你的父亲，还有你师父和怀里的这个少年，所有给过你温暖与梦想的人，都毫无例外地全都离你而去了。这就是命。不是你不相信，它就没有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浣青看着眼前这个神秘如梦的女人冷声问道。

　　“我是想说，你并没有错。”

　　“你是想说你自己没有错吧！”

　　“我们都没有错，包括他。”她用指尖指着浣青怀里这个现在已满脸沉静的少年，岔开话题。

　　“我知道，是你让他这么做的。”

　　“不完全是。他自己心里也想这么做，只是他的心说服不了他的手，而我只不过给了他借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