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竹林

　　“琴姨，可以再宽限点时间吗？”

　　“够了。给你时间已够多了。十二年，今年你都快十九了。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死吗？”

　　“孩儿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算了吧！你还是为你自己吧——御大人那儿可没我这么好说话！你知道的，小侯爷谢肄水可早已等不及了！”

　　“好吧。”

　　“不过——算了吧。”

　　“师父，快走！”

　　又过了两年，依旧弥散着氤氲竹木清香的剑斋内，青衣女孩慌乱异常地大叫着，“韶音师兄和那个宗主密谋害您！”

　　刚才，叶韶音在山道旁他们经常路过的那棵垂枝樱花树下拦住了她，对她说，现任剑宗宗主楚甲长老要和他联手对付自己师父。宗主楚甲早已无法忍受这个看似闲散澹泊的师弟对他的威胁了。虽是剑宗宗主，可他却永远都活在这个师弟的阴影之下。他打破这个宿命般地阴影，夺回自己的光荣。

　　“你答应他啦？”浣青看着眼前满脸激动的黑衣少年，冷然问道。

　　“是。”他观察到浣青脸色的变化，随即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真伤害师父，只是将他武功废去而已，而且我也会为师父报仇的——事成之后，我也绝不会让那个宗主活下来。”黑衣少年清澈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厉阴鸷的神色。

　　浣青现在才发现，这么多年，一直觉得这个喜欢穿着黑衣的少年眼中有种自己捉摸不透的神色，原来就是现在这种眼神。

　　“青儿，我不逼你，你自己选吧——站在我这边，还是师父那边？”叶韶音看着满脸惊诧的小师妹，悠然问道。

　　“你为什么背叛师父？他对你那么好！”青衣女孩不理他的话，厉声责问。

　　“青儿，这种话从你嘴里问出来，我真的感到很失望。”叶韶音看着一脸愤恨神色的小师妹，喃喃叹息。

　　是啊。她不是一直都很聪明嘛。这么简单的道理又怎会不明白呢？师父就算再疼他，他也还只是他自己而已。况且，事事看透却未能洞悉世情险恶的师父，当着他的面把那柄象征着剑道最高荣誉的兜昧剑，传给了她，这怎能不让自小便跟着师父的他伤心呢？

　　“人总不可能靠这种善良而没用的情感活一辈子吧——青儿，你选择吧。”

　　“你若伤害师父，我会为他报仇。”

　　她没有选择，只是掉转身疾速往铸剑庐旁的剑斋跑去。然而，刚迈开脚步，脑中便飞旋着一阵浓郁的香气。香气由身旁硕大的垂枝樱花瓣散出，丝丝袅袅，蝮蛇般钻进她的颅脑。

　　“木犀清露。”她摔倒在了他脚下的山道上。

　　她想不到伤害她的竟是这种自己最为熟悉的带着甜蜜香气的毒药。

　　果然不出所料，自己对她那么好，为了她甚至连性命都可以弃之不顾，可让她选择，每次放弃的却又都是他。

　　这个小女孩孤僻而倔强的心扉，即使自己可以打得开，他却也永远走不进去，更何况他们都又是对情感那么淡漠的人——他们甚至连自己都不爱，又怎能真正爱上别人？

　　这对少年男女内心深处都埋藏着各自难以承受的沉重。这份沉重透支了生命，干涸了彼此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