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割去 九十七
黑木崖旧事 | 作者:Fahrenheit | 更新时间:2017-03-12 08: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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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车的衣料交由神教专业物流运输,小玉估计肯定在他们到家之前送到,于是捡了些暂时用不上又比较占地方的行李,列个单子附上,准备劳烦师弟小白收拾安排,随着布料一起运回。
中午吃顿好的,稍作休息,全家趁着太阳还高策马回返。回到嵩山暂住的院子,明珠因为逛街大半天再加上往返颠簸疲劳,已经在爹爹怀里不时打盹,而时空依旧闪烁着大眼睛跟母亲又问又说,精力过剩。
行不多时,暂住宅院已在视野之内,却见教主心腹站在院子门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老大,欲语还休的神情十分动人,小玉知趣,带了女儿儿子先行进门,留着教主与小弟说说“私话”。
将女儿交给迎出来的小凤照看,才听说小白也回家去看媳妇儿子,整理行李全是小凤代劳,小玉谢了未来女婿,再把儿子拎到书房,此时丈夫正好进门。时空连忙跑过去拉他亲爹的手,小败败笑着摸摸儿子脑袋,吩咐道,“以后我和你娘说话,你也跟着听听,省得将来还得一字一句的教你。”
时空点点头,捂着自己脸颊,声音有点怪,“爹爹,牙。”
儿子张大嘴,小败败往里一瞧,一颗狗牙只连着根细肉在嘴里微微晃动。教主手出牙落。时空舌头牙床,开心的跑到母亲面前要找水喝。
教主换上家常衣衫,才慢悠悠道,“任我行来了。”
“意料之中啊。”小玉笑道,“刚刚门口的兄弟是怕跑去洛阳送信搅了咱们的兴致不成?”
“他们也觉得任我行也不能怎样,不如等咱们回来再禀报,免得挨骂。”教主摆摆手,“若还是十几年前倒也罢了,如今任我行在教里教外可还剩下什么威名。”
时空忽然插嘴,“他来投奔那个令狐哥哥的么?”
孩子他爹笑把儿子招呼到眼前,“你怎么知道的?”
时空有点紧张,但还不至于结巴,“他打不过爹爹,一定要找帮手的。可是谁敢帮他,只剩任姐姐的……朋友了嘛。”
时空性格遗传父亲,内敛而寡言,男孩的语言水平发展是晚于女孩的,于是他便不像明珠幼时便显山露水,但他不轻易开口不代表他脑中空空没有想法。
孩子他爹又问,“你怎么知道令狐哥哥?”
时空大眼亮晶晶,“他武功厉害。他们都说他……厉害。”
“倒是不能小瞧这群小,”小玉靠在丈夫身爆“年岁到了,开始懂事了。”
教主摸摸儿子脑袋,“带几个给爹看看。若是底子不错,爹亲自教教你们。”
时空兴奋的答应,觉得足够在小基友们面前显摆,便啃了下亲爹的右脸,欢天喜地的奔着他姐姐睡觉的房间去了。
等儿子跑远,小玉便道,“皇上还上心给儿子挑挑老师跟陪读呢,教主您说是不是该停了放风把小们正经圈养了?”又故意顿了顿,“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有限,究竟如何全凭教主决断。”
小败败咧了嘴,“白天她俩照常读书,下午我亲自教导你可满意?”
小玉认真道:“若能学到你一半本事,我死也闭眼了。”
小败败笑道:“净瞎心。”
小玉起身出门,“眼下我得心心饭菜去。”
厨房准备了八个菜:四荤四素,其中两荤两素都是拌菜酱肉这类现成的凉菜拼盘——这菜式摆到老公儿子面前,两个男人定要撅嘴。小玉又吩咐厨娘添俩爽口的素菜,自己则切了大大的肉块,腌入味道裹了面粉鸡蛋和干馒头渣,丢进油锅里炸得咸香酥脆,拿汤盆盛得满满当当,端到丈夫面前,他瞧了笑道,“下酒最好。”
明珠睡醒,全家一起吃饭,她吃了半碗就坐到一边消化去了,小玉草草吃过便去照顾女儿。
母女两个坐在罗汉床瞧着小败败时空偏爱炸肉,小玉只得开口提醒,“别再存食。”
明珠便道:“弟弟和爹爹一样,都爱吃肉不爱吃菜。娘不知道,爹爹带我们下馆子就怕我们回来告状,他都是一个劲儿的夹菜布菜,跟亲自喂饭没什么差别。”
教主瞪了他闺女一眼。时空恍若未闻,专心吃肉。
明珠故意往小玉怀里一靠,冲着她爹得意洋洋,“爹爹,我可是有靠山的。”说完,又想了想,觉得可以再告一状,“爹每回出门都从家里书架上的盒子里拿银票。”
时空此刻来了精神,“我见过我见过!箱子里好多好多银票,还有银子金子!”
教主懒得搭理他儿子,一声没吭,明珠便道,“其实怎么挥霍,多不过几两银子,可爹身上总有惊喜,少说也得值上百余两银钱。带这么多我是不担心贼惦记,可我怕娘惦记。”
小玉戳了自家闺女的额头,“你爹这身家若是碰见朋友旧识难免喝上几杯好好聊聊,他不好不掏钱结账。”
教主笑道:“我怕难得出门一次,正巧碰见百十号兄弟,都要蹭吃蹭喝可怎么办?”
明珠听着,也是副赞同的口气,“爹爹虽是十足土财主大爷相,比起舅舅还强上不少——舅舅一脸书卷气瞧着只像冤大头。不认得的人套套近乎,舅舅也稀里糊涂的付账。”
教主夫妻心中偷笑,厅堂大门被“呼”得推开,小白人未现声已到,“冤大头?白疼你了。”
“哎呀,”明珠嘟囔一声,“欺负我内功不行。”
小白怀里抱着两只白肉团进门,身后则跟着媳妇,正待开口,孩子饿了,蓝凤凰抱了孩子们自去厢房照料。小玉便吩咐厨房做几样小菜送去,小白则坐到教主身爆小玉便拿了新碗筷放在自己师弟面前。
小白先抢了块肉放在碗里,道,“任我行这回动静真大,跟女婿吵个架,竟然弄得我那没事云游的爹娘都知道了。”
小玉拍拍师弟的肩膀,“你姐夫还特地挑了几个十分精明的兄弟跑到令狐冲附近蹲点,这热闹瞧个满眼,等他们回来说说掐架始末,定比听书还过瘾。”
明珠忽然开口,“爹爹最近‘缺斤短两’,是想诱敌深入么?可我猜他不会跟你打,至少这时不会。”拼武功,拼不过;比人数,比不过;说声望,更不行。比较明智的法子便是招兵买马——比方说吞掉令狐冲的恒山派以及元气大伤的嵩山派,然后另起炉灶,再然后便是发展实力,静等时机了。即使任老爷子报仇心切,但他身边向问天以及任大八成会制止莽撞之举。
教主侧头对女儿笑笑,话说得直白,“能不动手便不动手。不仅我不动手,咱们家人朋友兄弟也不能动手。”
时空仰头瞧着他爹,“为什么?”
教主十分耐心,“武林中人尚武比试也只能点到为止,无论什么时候杀人都不是什么值得称道之事,爹如今最要顾忌名声。”
“借……刀杀人?”
教主摸摸儿子脑袋,“知道现学现卖,不错。”
小玉也笑道:“我刚和你爹认识便觉得他颇有城府,可是比起岳不群,还是直来直去多了。人家是逆境中求生存,你爹却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大流氓,专攻为守,自然不用过于算计。”又专门走过去摁摁小白肩膀,“不管是谁,一抬手把人灭了,咱没乐子捡了。”
小白正经应了一声,“好。”之后低头接着夹肉。
明珠哼了声,“舅舅,娘不好意思说你,你别只吃肉不吃菜。”
孩子亲爹道:“偏你话多。”
吃过饭,小玉洗了澡正要回房,忽听不远处一声“姐夫”,她便凝神静气仔细听去:
“姐夫,你这儿有药没有?骑马折腾一天……见血了。”
“等等。”隔了会儿,“抹药为主,吃菜为辅。”
“多谢姐夫,这就去让媳妇给我上药。”
“自己又不驶不着。我上回是你师姐帮忙,结果屁股足足疼了两天。”
小白没说话,不过小玉能想象师弟接受建议,对姐夫一半理解一半同情的心情。
等她遛回房里,却见丈夫还在灯下用功。她凑过去柔声道,“我派专门对付负心汉人渣男的的绝学穿菊手和踹蛋脚,你可是无缘得见的。”
教主当然知道妻子听见他和小舅子的对话,便很配合的摸摸后座,“万幸万幸。”
小玉眼光再往教主手持公文上停留,“任老爷子真不行了?”
“老头半边身子便不听使唤了。”
小玉脑海里登时闪现赵本山大叔春晚上的情景,“弹弦子嘛,我懂我懂。”
能演疯子傻子病人的才是好演员;任大爷也称得上当世豪杰却在疯时病时走向末路,小玉颇有感触,笑道,“若不是你当年在他面前装疯卖傻,可有今日今时得意?”
教主也笑道:“话虽难听,道理不错,何况,我也顾念旧情。”
“逼得狠了,要是来个玉石俱焚,你也心疼……这话可是不错?”
教主指尖向妻子脑门一戳,“我看,倒是你念念不忘。”
小玉笑嘻嘻道:“你可知道女人总是记性好,心眼小。”她打个哈欠,快到月信的日子确实容易疲惫,“有劳夫君照看下……”话未说完,便见明珠推门进来,“爹娘快来瞧瞧。”
夫妻俩推开窗户一瞧:眼前掉光叶子的书下,小白的小儿子正眼巴巴的往上瞧;而上面树杈做着小白的大儿子,一手抱数一手拉着时空;时空则正打算往房檐上跳。
明珠此时嘟囔,“都摔下来一回了,怎么又爬上去。”
时空低头视线正撞上爹娘,心虚道,“娘不是睡了么。”言毕,与表弟互望一眼,先后下树。之后小白前来,将儿子弄走。
明珠等弟弟进屋,开始告状,“趁着舅舅上茅房,舅母梳洗,爹娘说话……你带着两个弟弟害他们摔了好几回,舅舅舅母这么疼你,让他们知道合适么?”明珠琢磨的是舅母并不常来,若是弄伤两个弟弟,爹爹是教主舅母不满未必敢说,却让舅舅为难。
时空当然听不出画外音,“呀”了声,“我没想到。”而后立即想亲爹求援,“爹爹……说怎么办。”
孩子的爹早爬回太师椅上,双腿往脚凳上一架,“留他们全家跟咱们一块过年。”
时空立即扑了过去,“喜欢爹爹!”
小玉捏了儿子鼻尖,“大晚上的,还不老实。”
教主在批复几封密信之后带了孩子们去梳洗。时空过过清水跑回屋来,拉了小玉的手,一脸严肃,“娘,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昏昏欲睡的小玉忽然来了精神,“哦?”
“娘,我都没和姐姐说过哟。”
“是嘛?”
“以前,我跟爹爹说过我要和娘成亲。”
小孩在特定年纪都有要与父母结婚的想法,小玉便笑道,“娘真开心。不过你爹爹怎么说?”
“他说娘已经和他成过亲了。”
“爹娘若没成亲,怎么能有你姐姐和你呀。”
时空皱了眉头,“我现在当然知道啦。可是那时爹爹说不如我也和他成亲,三个人一起好了。”
小玉大笑,“你爹这么温柔啊。”
时空又道:“那时我说我不跟男人成亲……”
小玉边笑边点评,“被儿子甩了呀。”
“可他对我这么好,我就不跟娘成亲了。”
小玉头回给儿子哄住,便一掌招呼向儿子脑袋,“你去跟你小相好献殷勤吧。臭小子,小心我让你爹敲你。”
小扮个鬼脸,一溜烟儿的跑了。
教主后脚进门,上来第一句话便是,“瞧瞧,都快拴不住了。”
小玉从坐起来,“等他大些,得让他出去历练历练。”
“摔摔跟头才知道天高地厚,江湖上留些对头未必不是好事。”说完,揉揉肚子,“泡个澡就饿了。”
小玉听说,下床弄些小菜又温了壶酒回来,给丈夫倒酒时不小心落了几滴在他肚子上。教主眼见酒水润湿衣裳,“前阵子方便正不大痛快,你那番折腾,竟有奇效。”
害人害到歪打正着也算少有,小玉解释道,“嘴里没个伤处,含酒怎么会痛。”想起酒精致畸,又不知道哪天他万一再当孩子爹,便刻意耸人听闻,“不过沾得太多,那里没准多长出块烂肉。”
教主视线先划过自己下半截,再转向小玉腰腹,然后意味深长的乐了。
小玉一指戳向他胸肌,“为老不尊。”
小败败攥了小玉的手,“你说我有家有业儿女绕膝,除去这个,还能图什么啊。”
小玉嘿嘿一笑,“一会儿抽干你。”又拎了丈夫滴了酒的那片衣料,“我给你拿换洗的来。”
教主摆摆手,“不碍事。你好好歇着去,等会儿我。”
瞧着丈夫酒足饭饱,小玉闲着没事便娇滴滴的喊了句,“表哥……”
教主脑子转得快不说,还特爱配合,便故作沉痛道,“表妹,你知我心中只你一个,奈何姨夫嫌弃我家败落……”
小玉心道:原来你爱苦情戏。还没来得及张口,便见教主起身,“我去洗脸漱口。”
小玉又想:原来还身兼导演。
等教主回屋,把衣裳一拖,欺身上床,“表妹……”只是这神情语调皆与业余演员不相上下。
小玉往他怀里一扑,教主手下开始不甚老实,小玉也依法炮制——毕竟教主长年练功,身体结实匀称,百摸不厌,尤其是刚吃过饭,他肚子鼓鼓异常。只是干摸未免无趣,小玉便打了几道劲力进去,小败败当即有了异议,“刚吃完你乱摸什么。”果然,话音刚落,小玉听见丈夫腹腔内一阵咕噜,最终一股人生之气破菊而出。
小玉哈哈大笑,脑门当即挨了一记“一阳指”,又听他道,“熏个正着,你如意了?”
话虽如此,不过教主稍稍酝酿便又斗志昂扬,而且以小玉三十出头的年纪,若丈夫真是出点意外便偃旗息鼓她真未必肯依。
夫妻两个修炼演技与动作技巧夜夜不辍的状态下,迎来了启程回家的那天。不过江湖在这几天中也要有点变数,教中密信传来,教主看完,兴致颇脯连读再讲解,一起说给家人。
有道竖不可一日无君,各个门派也不好没个领头的。林平之做了华山派新掌门——谁让岳灵珊的丈夫是他。“就职仪式”比较简朴,而且也没请尴尬身份的“前大师兄”到场。
小玉不由插嘴,“令狐冲得多烦心。”
教主回道:“华山派像样的弟子差不多死光,剩下林平之练避邪剑法,令狐冲使独孤九剑,都不是正经华山剑招。”
小玉也道:“他俩倒真是半斤八两。何况令狐冲没娶上公主,师父师娘之死他也有干系。”
教主瞧瞧信纸,“林平之得了个姑娘,整天抱着不放手。”又笑说,“这倒跟我挺像。他再不能修炼内力,剩个花架子剑法能看家护院也算他本事。”
“人家仇人差不多死绝了。不过他怎么转性跟岳灵珊好好过了?”小玉想了想,自己解释道,“百般维护,痴心一片,纵然不甚爱她,这样的女人还不娶回家里的男人脑袋一定是让驴碾过。”
“可不是。”教主又道,“左冷禅能下床了。”
“我是真心觉得他活得不容易。”
“还有,莫大这些日子遣了小徒弟过来跟刘正风嘀嘀咕咕。”
“当年他没法跟左冷禅斗,实在是实力不足,不可硬拼……莫非他在华山石洞里捡回性命算在原先师弟身上了?还是忽然良心发现了?”
“曲洋特地跑来跟我说,他那至交感激教主照顾,断不会恩将仇报。”
小玉拉了丈夫的手,“你瞧瞧,曲长老什么时候才肯放低姿态跟你解释了?明摆着,你帮他基友比帮他管事。”顺便夸夸教主,“你这容人气量,教里教外可全瞧在眼里。”
教主笑笑,“刘正风那儿子倒是满脑子报仇,想回去瞧瞧能不能找机会手刃左冷禅。对了,明年开春,五岳剑派又要折腾出个盟主出来。”
“哎呀,又有热闹看。不过可没准儿是任大爷那边的馊主意。”小玉揣摩了下,觉得左老师好不容易能走路偏偏是举步维艰,身边全是虎视眈眈的老中青年人——令狐冲不过是烦心,左老师这回可死心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