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夜话

　　尽管顾清山出面平息了今日的纷争，然而暗地里的潮涌却是并未消退。晚饭桌上的气氛尤为冷凝，谁也没说话，又好像所有人都憋着气在等着对方开口。

　　没有理会顾清水和顾宜香不时瞥过来的眼神，也不想去深究他们究竟意欲何为，又作何想法。米小乐自顾自的吃完饭收拾好桌子便进了厨房。

　　米小乐知道顾大娘在等着挑她的错。她没想过去躲，也不认为躲得开。左右一个屋檐下住着，就看顾大娘究竟有多大能耐了…

　　心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走回屋子，米小乐一抬头就撞见顾清山正襟危坐的望着她。本不欲跟顾清山过招，想着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男人。有些话，该说还是必须得说：“怎么？等着我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嗯。”头一次没有去计较米小乐不讨喜的口气，顾清山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你说，我也说。”

　　“哦？你也说？你有什么要说的？难不成你还真跟那林寡妇有什么？”不至于吧？以顾清山的秉性，怎么可能看得上林寡妇那种女人？又不是实在娶不到老婆还必须得随意凑合凑合…

　　“你不要胡说！只管说你的事，我的事稍后自会如实告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米小乐，顾清山的严肃终归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

　　“知道了，说就说。”嘟囔着关上门走到顾清山对面坐下，米小乐径自端起顾清山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随后才不急不缓的把这一日发生的事尽数道来。

　　“什么？宜香的裙子是你故意…”听着米小乐的讲述，顾清山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猜到此事不可能如表面所说那般被林寡妇偷赚却怎么也没料到竟然是米小乐故意为之。还真是…真是完全不敢置信！

　　“你小声点！存心不让我好过是不是？”眼明手快的站起身用手捂住顾清山的嘴，米小乐压低了声音望了望门外，“你当我想啊？你那妹妹是什么脾气你会不知道？要让她瞧见那裙子被划破，照样没安生日子过好不好？”

　　“那你也不能…”拉下米小乐的手，顾清山颇为不赞同的看着米小乐。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拿着一条破裙子去到你妹妹面前说声对不住，我这个做嫂嫂的不适意的…你觉得她会相信？”愤愤的抽回手，米小乐亦是一肚子的憋屈，“顾清山我告诉你，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尹福秋为什么大清早就找我茬？你心知肚明，我也不是瞎眼的。”

　　“米小乐，别扯些有的没的。”听米小乐说起尹福秋，顾清山脸色微变，别过头去。

　　“有的没的？顾清山，你做人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虚伪？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那点破事？想当初尹福秋没少为你们兄弟俩的事训斥尹来银。不然你当尹来银为何跟尹福秋不亲，跟我这个表姐亲？”尹福秋看上了顾清山，是米小乐早就知晓的事。起初她不答应嫁进顾家，就是想着尹福秋会闹事。没想到尹福秋硬是忍到今天才跟她耍脾气，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你表姐已经定亲了。”当然，就算没定亲，顾清山也不可能娶尹福秋。在他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放下过一人而已。

　　“这不是还没嫁人嘛！”要不是尹福秋早早就定了亲，米小乐就是死也不会躺进这趟浑水。姐妹两人争一个男人，说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

　　“就是没嫁人也是没影的事！整个宁云村，我也就只跟你说过几句话。”顾清山自小就话不多，又是外来的孩子，自然甚少跟宁云村其他孩子一道玩耍。是以除了自家姐妹，他说过话的女孩子真的只有米小乐一人。

　　“哎哎，顾清山，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只跟我说过几句话？怎么听得我跟你有啥似的？你跟我那叫说话吗？哪次不是你和顾清水打完尹来银，我来找你帮尹来银找回场子？加起来也就那么几句报仇之类的叫喊好不好？”顾清山的话音尚未落地，米小乐就已一跃而起，力证她的清白。

　　他的重点是跟她说了什么话吗？明明是想说在他的心中，就只记住了她一个…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米小乐，顾清山泄气的摇。也罢，只当他什么也没说吧！

　　看着这样的顾清山，米小乐不知怎的就有些心虚。说不出心底纳莫名的滋味从何而来，米小乐别别扭扭的摆摆手：“好啦，我承认，我跟你有说过话还不行？”

　　他在乎的真的不是她到底有没有跟他说过话好不好？顾清山一手扶额，无力的低喃道：“不早了，睡吧！”

　　“等等！”她已经坦白交代了来龙去脉，顾清山还什么也没说呢！本着不吃亏的心思，米小乐屁颠屁颠的凑近顾清山，八卦的拍拍顾清山的肩膀，“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他的话已经说完了…不想跟米小乐再做无谓的争辩，顾清山索性破罐子破摔，把清早被林寡妇堵在庄稼地里的事说了出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安生！狗改不了□，真是不要脸！看我下回不好好教训教训她！我米小乐的男人是随随便便就能抢的吗？她怎么不死去找她的那些姘头？要真惹急了我，我就把她的那些老相好全都聚在一起，让全村的人都来个围观…”米小乐气呼呼的在顾清山的面前走来走去，毫不遮掩她的恼怒和算计。岂有此理，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有没有？

　　米小乐的男人？顾清山先是一愣，随即慢慢勾起嘴角，心底的烦躁郁闷瞬间散开。这个随口而出的称呼，比米小乐知晓他的心意，更为令他欢喜。

　　“顾清山我警告你，以后离那个女人远点！要是再碰见那个女人敢对你动手动脚，你不要客气，尽管给我打，打完回来我给你做主！”双手叉腰的站在顾清山面前，米小乐一脸凶狠的表情落在顾清山的眼里非但没有半点无理取闹的意思，反而如猫爪般挠进他的心底。

　　“咳咳…”轻轻咳嗽两声，顾清山飞快的收敛住外泄的情绪，倒了一杯水平复了一下心境，“你少惹点事，我就安生了。”

　　“是我想惹事的吗？还不都是她们先来找我的茬？”对于惹事一说，米小乐决计不承认。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顾清山，米小乐忽然眼前一亮，“顾清山，我告诉你一个避开林寡妇的法子，绝对的有效。”

　　“说。”先不论米小乐的法子到底管不管用，顾清山是真心想要避开林寡妇的。

　　“见到她就吐她一口口水。”得意洋洋的眨眨眼，米小乐自顾自的笑开，“怎么样？不错吧？我就不信你朝着她脸上吐一口口水，她还能腆着脸求你再吐一口。”

　　“我先去睡了。”寄望从米小乐那里得到靠谱的点子，是他的错。

　　看着顾清山的背影，米小乐撇撇嘴。好吧，她也知道这个点子有点损，可这不是被林寡妇给逼急了么？

　　一夜无话，好梦酣眠。次日天刚蒙蒙亮，米小乐就睁开了眼。今天可是她回门的好日子，怎么也不能让人看笑话。

　　“起了？”米小乐一动，顾清山跟着坐起身，“我也起来。”

　　难为他还记得！米小乐冲着顾清山笑笑，大清早得了个好心情：“那你快点，晚了我可不等你。”

　　“嗯。”听出米小乐话里的愉悦，顾清山加快了穿衣的动作。待米小乐出门梳洗，这才走到一旁的大红箱子面前，将早就准备好的回门礼拿了出来。这些东西是他采办聘礼的时候瞒着娘一并准备的。因为想着给小乐充场面，所以花了不少银子。也正是为着这个缘由，他的私房钱才会少之又少，入不了小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