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婆家

　　听着顾清山一板一眼的回答，米老头的怒喝嘎然而止，本欲骂出口的话语犹如哽住了般卡在了嗓子眼里。不是说顾清山在地里跟林寡妇厮混吗？怎么从顾清山嘴里说的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胡说八道冤枉他家姑爷的？

　　“听到了吧？都听到了吧？我大哥什么都没干！”得意洋洋的一昂头，顾清水甩着胳膊四下乱挥，底气顿时足了，“都围在这干什么？自家地里的活已经干完了？要不要都来帮咱顾家干干？”

　　“行了行了，都散了啊…”一众围着看热闹的村民见无好戏上演，兴致缺缺的转身离开。间或几个心有不甘的好事人不时扭过头想要多确认几眼，对上的却仕清山几人静静站着的身影。耸耸肩膀摇，也就打消了继续凑热闹的念头。

　　“爹，我就说姐夫不是那种人吧？”终于掰开尹来银的手，米小奇笑嘻嘻的跑到顾清山身旁站定，哥俩好的拍拍顾清山的小臂，“姐夫可是我看着长大…哎不对，姐夫可是我仔细看了好几年的，才不会随随便便就见色起意，背着咱姐胡来的。”

　　听着米小奇的怪异言论，顾清山心下直叹气。无奈掸起手摸了摸米小奇的头，倒也没出声辩解。

　　“爹，姐夫真不是那种人。”对顾清山的人品，米小谷比米小奇更为信任。他曾经亲眼见过林寡妇厚着脸皮拦着顾清山，却被顾清山冷眼瞪住不敢上前造次的情景。好几次他都想学顾清山这般对待林寡妇，只可惜他缺少了顾清山身上纳不怒而威的骇人气势。所以每次他明明已经瞪眼了，林寡妇还是笑的满脸磕碜，无所顾忌的向他扑过来…

　　“是不是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心中已经认可了顾清山的解释，米老头的口上却是半点不饶人，黑着脸粗声说道。

　　“都说了我大哥不是乱来的人，你们怎么还没玩没了了啊？”本来就对米小乐心存不满，此刻又见米老头不听说的冤枉她大哥，顾宜香腾的一下就恼了。

　　“宜香！”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和告诫，顾清山板起脸，“这里没你的事，回去！”

　　“回去就回去！稀罕！”好心当成驴肝肺！顾宜香气呼呼的跺跺脚，转身跑开。

　　“那…那啥，大哥，我也先回去了。”眼见情势似乎不太对，顾清水脚底抹油的意欲溜走。

　　“你回去做什么？家里还有活等着你做？”直接将手中的锄头递给顾清水，顾清山冲着身后的农地扬扬头。

　　什么嘛？倒霉催的还给大哥抓了个正着！早知道就不来了…认命的扛着锄头走到一旁，顾清水有一搭没一搭的锄着脚下的地，嘴里念念有词的嚷嚷着命苦。

　　“爹，地里的活都完了吗？要不要我过去帮忙？”仿若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存在过，顾清山没有理会旁边碎碎念的顾清水，态度恭敬的问着米老头。

　　“不用。”没什么好气的摆摆手，米老头弯下腰捡起铁锹，顺着另一头的地挖了起来。

　　“爹！”米小谷和米小奇同时出声，脸上又是焦急又是为难。这地已经给了顾家，不归他们米家了啊…

　　“喊什么喊什么？帮你姐种个地会死人是不是？”活了大半辈子头遭冤枉人，冤枉的还是自家姑爷，米老头的脸上甚是无光，心底百般不舒服。

　　“啊？哦！”米小谷疑惑的瞅了瞅米老头，随即老老实实的拿着自家锄头干起了农活。

　　“尹来银你还跑，快干活！干活！”眼尖的发觉尹来银想要偷溜的脚步，米小奇大喊一声，双手并用的拉住尹来银的衣袖，死命的扯着不放。按他姐的话来说，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哎呀，别拉别拉，衣服都被你个臭小子扯坏了。行了行了，我帮忙还不行？”偷鸡不着蚀把米，居然要帮他最讨厌的顾家干农活，真是有够难受的！尹来银嘟囔着走到顾清水的另一侧，不屑的呸了口口水后才乖乖干起活来。

　　哈哈！他大人有大量，才不跟尹来银计较！有人白白帮忙干活，何乐而不为？顾清水向来想得开，也不去理会尹来银的无礼举动，暗地里冲着顾清山竖了竖大拇指。不得不说，他越来越佩服他家大哥了，绝对的厉害！

　　“爹，您这是…”顾清山本也只是想让米老头对他心生愧疚，没料到米老头竟然躬下、身子帮忙做起了农活。想要拦阻的话吞没在米老头埋头苦干的身影中，顾清山一时怔住。

　　转眼又见米小谷和尹来银都跟着帮起忙来，顾清山顿了顿，叫过米小奇悄声吩咐道：“去跟你姐说，中午多做些饭送过来。咱娘那也得说一声，不要做饭了，一道让你姐送过去。”

　　“嗯嗯。”点头如捣蒜，得了指示的米小奇一溜烟的跑远，消失在了田野间。

　　“顾清水，好好锄你的地！再敢偷懒中午不准吃饭！”少给他整些有的没的，歪点子咋就那么的多？一转身就看见顾清水高高竖起的大拇指，顾清山沉下脸，厉声训斥道。

　　“知…道…了…”无趣的撇撇嘴，顾清水懒洋洋的拖长了语调应道。他家大哥真是不经夸，一如既往抵人厌。

　　“饿死最好。”自己的地都不上心，养来有何用？扭头看了一眼顾清水，尹来银嘲笑道。

　　“死也死在你后头！”只要瞧着尹来银站在他家的地里，顾清水就乐呵。

　　“骸”重重的冷哼一声，尹来银背过身子不去看顾清水得意洋洋的脸。要不是他姑父在，看他揍不死顾清水个混账。

　　“哼骸”相较之下，顾清水的哼声便充满了小人得志的炫耀，口中更是接着哼起了小调。

　　“嗯骸”顾清水的轻快小调刚起，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顾清山猛的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顾清水的肩膀上，吓得顾清水三魂去了六魄，再不敢肆意蹦跶。

　　“噗嗤…”背对着顾清山两兄弟的尹来银大呼畅快的乐出声来，就连另一头的米老头和米小谷也是忍俊不禁的咧开了嘴巴。

　　“做饭？”米小奇人小跑得快，最终竟是赶在顾宜香之前到了顾家。听着米小奇倒豆子般的精彩复述，米小乐诧异的望了望顾大娘所在的屋子。将米小奇扯到厨房角落里，压低了声音问道，“咱爹有没有生气？”

　　“姐你说呢？咱爹能不气嘛！扯谁不好偏偏是那个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放眼整个宁云村，爹最恨的就是她了。姐我跟你说，你可得把姐夫看紧了。那女人之前也缠过姐夫的…”不自觉的，米小奇也跟着降低了声音。

　　“小孩子家家哪这么多事？”一巴掌拍在米小奇的后脑勺上，米小乐顺手从灶台上摸过一个熟鸡蛋塞到米小奇的兜兜里，“回去跟娘说中午不要做饭，我送过去就行了。”

　　“姐我不要。”顾家的家底，米小奇也是略知一二的。万一被顾大娘发现给他姐惹出事端来，爹娘会骂他的。米小奇说着就要把鸡蛋拿出来递还给米小乐。

　　“给你你就拿着，哪来这么多话？”一把拽过米小奇的手握住，米小乐不以为意的又拿了一个篮子装了些青菜瓜果，“待会一起带回去给娘，别理那些有的没的。”

　　“哦。”听着米小乐这样交代，米小奇挠挠后脑勺，想了想还试乖应了是。

　　“米小奇？你怎么会出现在咱家？”顾宜香刚进门就正好撞上抱着篮子往外冲的米小奇，当下伸手想要将人给拦下来。若是她没料错，米小奇抱着的是她家的篮子吧？米小乐这是做什么？好东西都往娘家送？有没有天理了？

　　然而米小奇又哪是轻易就能被抓住的？犹如泥鳅般左蹿右跳，愣是躲过了顾宜香的手站在了几米外的地方。得意洋洋的扭过头冲着面色难看的顾宜香吐了吐舌头，米小奇欢呼一声，撒腿就跑。

　　“米小奇你给我站住！站住！”费了老大劲追了几步却没追上，顾宜香柳眉一扬，怒火转向了站住顾家大门口眺望的米小乐，“昨天才嫁进咱盟家，今天就想着往娘家塞东西，你还真够可以的。”

　　“不过是些菜园子里的寻常东西，值不了几个钱。”谁家会贪图这点东西？不过是她的点滴心意，能拿出手…她已经很厚脸皮了。看了顾宜香一眼，米小乐淡淡的回道。

　　“那也是咱盟家的钱！”什么叫值不了几个钱？因为值不了几个钱，所以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拿给娘家人？米小乐未免也太把她自己当回事了。

　　“宜香…”眼角余光扫视到顾大娘闻声走出来的身影，米小乐蓦然停下脚步，故作意味深长的看着顾宜香，“嫂子本来还指望待到你日后嫁了人，多拿些东西回来贴补娘家的…没想到…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然不能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