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回到从前（二）

　　午后的阳光渐渐温暖，冬日的容王府花园，也是一片阳光明媚。

　　容王府客房的偏厅，镖队的弟兄都在房内歇息，陆小莞照旧午睡正酣，楚西业无聊地把玩着折扇，叶三三正在清点行李。

　　李悠然和林暄从门外进来，笑道：“楚兄，下午太阳正好，我带你去逛逛洛阳城吧。”

　　楚西业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想了想，便也答应了，道：“也好，反正我闲着无聊。”

　　李悠然看叶三三道：“叶三三，你也一起来吧。”

　　“我还是不去了。”叶三三回头笑道，“我要整理行李呢。”

　　“整理行李？为什么要这么快？”李悠然的脸色变了一变，随即又笑道，“行李是不用慌的，可下午你必须得来，因为还要靠你保镖。”

　　叶三三奇怪道：“保镖？保谁的镖？”

　　“不是我，也不是楚兄。”李悠然轻轻笑道，“我会带晋阳同去，可我还要赴一个约，所以，我想让你帮我照顾晋阳。”

　　“这样的么？”她还是有些怀疑，可一想到也许明日就要离开洛阳，离开这个相处一路差不多一个月的人了，心里忽然就软了下来。

　　出门的时候，晋阳小郡主的小手就放在了叶三三的手中。

　　“三三姐姐，你的手心怎么一点都不软？！”晋阳嘟嘴道，“阿碧的手心都很软乎的。”

　　叶三三摸摸手心，果然有些粗砺，想到李悠然就在身前，晋阳的话都被他听到了，忽然很心虚。

　　“晋阳，三三姐姐可不一样。”李悠然忽然回头道，“三三姐姐手心里都是练过剑的薄茧，阿碧想要还没有呢！所以……三三姐姐很厉害，别人还送给她一个名号，叫‘小叶子侠’！”

　　晋阳马上崇拜地看她：“哇！三三姐姐好厉害！”

　　她一吓，瞪瞪地看他，他怎么知道她随口胡诌的这个‘小叶子侠’的？！

　　他却眉眼悠然地笑：“小叶子，你说对不对？”

　　她只能一边笑眯眯地回应着改用两只手握住她的晋阳小郡主，一边暗暗道：对啦对啦！笑面狐！

　　这个绰号帮他取了那么久，一直放在心里，也只在井底那一次不小心说漏嘴过，现在知道他是小王爷了，更加不能再当面叫了，可心里想的时候，竟然会有一种甜蜜的窃喜。

　　洛阳不愧为京城，小小的迷蝶镇果真无法相比。

　　即便是刚刚下过大雪，街上依旧商铺大开，商旗飘飘，人来人往，其间加以商贩的叫卖之声，显得极为热闹。

　　叶三三不由心想，是否是因为先祖之故，迷蝶镇的百姓素来清淡，只喜礼佛，就算是节庆大日，也难得有极端热闹的景象，更不用说平日了。而洛阳城同样佛寺众多，也香火鼎盛，街上的百姓却也笑容可掬，在每条大街上涌动起热情的潮水。

　　“小叶子，洛阳城比起迷蝶镇来如何？”李悠然摇着墨扇，在一旁笑问道。

　　她由衷道：“很繁华，很热闹。”

　　“其实，如果……你们可以多待几个月的话，洛阳的牡丹就要开了，到时候，才是真正的芳华绝艳！”

　　“牡丹啊……”她笑笑道，“是很想看，可等不到几个月啊。”

　　他忙道：“那也可以多留几天，洛阳城外的青要山、花果山和白云山都是绝佳的赏游之地，你不去看看的话，真是很可惜的！”

　　她淡淡笑道：“再怎么好看，也不过是山而已。我们押镖之人走南闯北，名山大川也是见过多了，说不定，日后也就有机会去了。”

　　“看来……”他的笑容忽然淡下，“你们便是非走不可了？”

　　“是啊。”她心里微微有些难过，但仍是笑道，“离家久了，难免想家，小王爷应该可以体谅三三心情的罢。”

　　“也……是吧。”他手中的墨扇顿了一顿，然后合拢，开始扣击掌心，轻轻的，一下，一下。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迷蝶镇上，他向她询问迷蝶镇的来由，她给他讲先祖的传说。

　　那时，他好象听得入了迷，原本缓缓扇动的墨扇也已合拢，静静地停靠在他的手心。

　　当时还是深秋，十月的阳光绕过雨后淡薄的云气，懒懒地洒在小镇的头顶，也懒懒地缠绕在他的手指手心处，衬得他的十指愈加修长纤细，手心愈加白皙透明。

　　好象就从那个时候起，她对他忽然有些着迷了，明明心里很排斥这个人，却很奇怪地会看着他发呆。

　　从前叶三三的心里，向来只有阿爹、娘，还有镖局和镖局里的朋友，可那次后，他就常常带了眉眼悠然的笑，偷偷挤在她心里的一个角落看她，看得她有时欢喜得羞红了脸，有时却难过得鼻头发酸，心中苦楚，直想把他按到更深更远的角落，好让他再也挤不出来……

　　忽然听到林暄道：“公子，水照阁到了。”

　　于是，一行人在一间古朴大气的阁楼前停下，走入阁内，隐隐闻得茶香袅袅，墨香扑鼻，原来竟是一间品茶赏诗论画的雅阁。

　　李悠然信步上了二楼靠窗的一个厢房，叶三三他们也紧跟其上，在厢房靠窗处坐下，透过雕花窗格，看街上行人流水般行过，身上衣衫五颜七彩，女子佩环丁冬摇坠，好看，好听，也实在是别有一番趣味。

　　楚西业原先想去的是极繁盛之处，却不料在这里停歇，心有不悦，却也不好明白表露，只是闷闷地端了茶杯牛饮。而叶三三从未来过如此雅洁之处，倒是十分欣喜好奇，闻着茶香墨香，看着窗下行人百态，觉得很是有趣。

　　林暄轻道：“公子，许宁许公子到了。”

　　厢房的屏风外走进一个少年，青衫蓝帽，怀中揣了一卷白色画轴。

　　李悠然从座上起身，笑道：“许公子，不知你这次的画，能否应上一年之约？”

　　“成或不成，一看我的画，二看李公子。”名唤许宁的少年朗声笑道，边将画轴在桌上摊开。

　　随着画轴的徐徐展开，忽然仿佛天光变色，满园牡丹跳出画卷来，姹紫嫣红地迷了众人的眼，看得厢房内的人都呆呆地怔住。

　　半晌，李悠然才微笑道：“许宁，真是一幅好画。”

　　“没有李公子，哪里来得这幅画。”许宁笑道，只是目光里含了许多感慨。

　　“想必这幅画，你是画得极辛苦极艰难了罢。”李悠然亲手卷好画轴，系好轴带道，“你也算偿了心愿了，接下来，要着心在科考之事上了。”

　　许宁躬身作揖：“许宁明白，希望这一别后，还可以与李公子相聚水照阁上，届时把酒言欢，畅谈人生所想。”

　　李悠然笑：“许宁，我不会看错你的，明年秋后发榜，我肯定能看到你的大名。”

　　许宁感激地笑，对众人都深深作揖，然后昂首笔直地走出屏风外。

　　楚西业和叶三三还看得有些云里雾里，李悠然却是收了画轴坐下，托起茶杯，闲闲地啜了一口，然后笑道：“楚兄，三三，这香叶珞的味道如何？除了碧螺春，它可是第二好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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