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昌吉赌坊【上】

　　九月初六?戌时?三刻?日晚?时光已将要至入定的时分洪升居然在赌钱！

　　这个大半辈子，连**的大门都没有迈进过半步的贫苦老人，此刻竟然正在这个凤城之内最大的**、东城的昌吉赌坊之中和人家在赌钱！

　　在天色已经擦黑的时候，坎儿做熟了饭菜，可是这孩子却连一口也没有吃！

　　洪升把花了四文钱买回来的小铃铛，用红线穿了挂在了小孩子的脖子上。于是坎儿似乎很高兴了，可是还是象烧感冒了一样的不太正常

　　白的洪升也是并没有吃几口饭菜，就放下了碗筷。他已经感觉到了洪坎儿今天，尤其是在进入傍晚以后，举止和话语都很是有些反常，而且很是怪异。

　　坎儿的额头很热！

　　这孩子在烧，她的面色蜡白的仿佛失血一般，（当然，这是洪升这个盲眼的老人所看不到的……）也许是这孩子今天遇到的事情，接近一整天的田间劳作，一系列烦心的事情；以及自己对孩子的愤然斥责，使她虚火突涨，着凉感冒了吧……

　　这一天下来，开心的事情仿佛总是少的可怜，而闹心、烦心、堵心、揪心的事情，却总是一大把……！

　　***！！……

　　早上时候，险些被从东城潘府的高墙内，被什么败家的权贵人物瞬间抛出墙外的，那尊巨大的凤凰鼎险些没把他和小坎儿这爷孙两个，活活砸死在大鼎之下！

　　又在将要离开东城湖边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像个多年不见的故人——自己的师弟‘曲贞’的怪人。还没等问明白怎么回事，那个人就一溜烟的跑得无影无踪了（这闹心呀……）；

　　接近午间时分，终于在去街上市集里买窗纸的时候，遇到了令他有些惊喜的事情——在一个‘半吊子’傻不啦叽的小地摊主的手里，买到了一个旁人貌似谁也听不到，只有自己这个瞎眼的盲人能够听到其悦耳声音的，非常神奇的小铃铛！

　　只有这件‘小事’，才使得洪升这一天里，终于有了一件，使他可以够感到一丝开心的事情……

　　【当然，洪升还根本不知道这个铃铛的来历，更不知道这个铃铛所具有的凡神力！而那个‘傻不啦叽’的小地摊主，他更是一辈子几乎都难以想到，而且不敢相信的事情！

　　——那个化身为凡人小地摊主的人，竟然就是神界里，即便是那早已仙去的上古九大天龙联手，也许才只能勉强胜其一招半式！

　　而且其所掌控范围，是除了‘天外’和无底的‘地狱’之外，几乎所有的空间！

　　论其意境与功法，当时唯一可以和地狱魔王对垒相抗的，当时神界里的最高统领，掌握着天象流转、日月更新；与‘轮回’一起把控着时光和循环的第一神祖：

　　乾坤老祖！

　　（因为‘轮回’，虽也是神功无上，但是他却貌似是一个类似于‘老子’道学般思想的，相对消极、淡然处世的神明！

　　他以为，天地循环、灵异轮回皆有其道。生与死既然并列存在，那么黑与白，美与丑必是相互交融……

　　说句‘到家话’，就是‘轮回’认为：

　　不论是代表光明的乾坤，还是上古天龙等上神一方取胜于世间，还是代表黑暗和肮脏阴霾的地狱魔王之流。

　　哪一方占据了这个世间，都很‘正常’！属于‘世间循环、天数使然、本该如此’……

　　轮回之道！

　　作为‘轮回’，他都不会介意！只要天地不灭，尚能循环，便是‘无碍’……

　　原来‘神’，也有中间派的……！）……

　　关于那意外买来小铃铛的原委，如果被白渔者洪升知道了，竟然是‘乾坤’曾经亲临现世在他的面前。

　　这个贫苦的渔者、盲眼的老人洪升会高兴到几乎疯掉！而也许这个故事，这一整件事情便不会象这样的情节展下去了……】……

　　快到傍晚的时分，坎儿背着沉甸甸的菜篓子回来了，可是坎儿这孩子却很是意外的跟他说，自己不想再去上学了……！

　　使得这一天下来，本已很是烦闷和忧虑的洪升老人，就更是焦灼、愤懑了。

　　晚饭之后，洪升把压在箱底里的一件，什么类似竹片码编而成的东西穿在了身上，套在外层的布衣里面。

　　并且揣上了家里的所有积蓄——两贯多一点的铜钱，独自的走出了家门。

　　他告诉小坎儿说，自己要去外面弄一些钱回来，等明天给那些来收钱的衙役……

　　一路上，他黯然伤神、眉宇沉凝的想着许多无从捋顺，而又必须去面对的种种烦心之事。

　　其实在他出门之后，自己都仍旧没有想好！

　　该怎么办？一会又该去哪里赌钱？！

　　第五街区，白天市集里的小赌档，晚上多是些醉汉和无赖，而且那个地方的信誉和名声，一项很是不好。

　　多听说，那开赌档的一伙人，不是和赢了钱的人耍赖、出千骗人，就是反正是想方设法的把去那里抱着一丝赢钱希望而来，却真的赢了钱的客人身上的钱再骗回去，就是赢了钱溜走的客人，半路上偷偷劫持，抢了再一顿毒打了事……

　　而且天色暗下来之后，这一代相对贫穷地段的治安本就不好……

　　还是去第一街区的昌吉赌坊吧！

　　虽说那里多数是‘有钱人’耍钱的去处，至少那里是这个城池里最大的**，应该不会为了像我这样，身上本就没有几个钱的穷人，太过使些什么手段吧……

　　一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这个白的老人已经一路黯然、萧索的费了很长的时间，才从第五街区沿着路边街巷的墙边，步履蹒跚、走到了东城第一街区的昌吉赌坊门前。

　　昌吉赌坊果然够气派！

　　在夜市里，映着这一代街道上的处处店面中的灯火，赌坊高过周边其他店面许多的门厅，门前大小灯笼不下百十盏，分四列垂直悬挂在赌坊的门廊之前！

　　赌坊的门面顶上，竟是一块鎏金的，足有一丈方圆的一枚招牌式的元宝！下面大门顶上的匾额上，也用鎏金的魏碑圆润书体，写着四个大字：

　　“昌吉赌坊”！

　　夜色华灯阑珊之下，这间凤城里最大的**，更显更显辉煌耀眼！

　　这条街的街道上，往来的车马、散步过往的行人，虽不比春意坊那边的娱乐会所街区热闹。但在昌吉赌坊门前，却也是门庭若市。

　　赌坊的周边，开立着数家钱庄、当铺、赌具店铺、车马行等各种和**消费，以及除了女人之外。其他的，与赢钱后的客人们所‘需要’的东西有关的商铺买卖，虽不是喧嚣，却也错落有致的开启着门面，在夜色下的街道上。

　　【从这里，再过两个十字路口，转过半条街，便是东城的那间名楼妓院“春意坊”了。

　　其实在这个时间，北海狂刀寇情花，还没有到达那里！那一系列的烈血杀戮和大火烧楼事件，此时还没有生……】……

　　洪升在昌吉赌坊的门前还徘徊了很久，踌躇着，眉宇沉凝，神情又是那么的惆怅！

　　——“要是全都输了呢？要是把怀里这些，自己唯一的家底儿钱，全都输掉了可怎么办呐……？”

　　我们的这位白渔者洪升，徘徊在昌吉赌坊的门前，居然还在踌躇不前！

　　他一只手里握着那根竹杖，另一只手缓缓地探伸在自己的胸口处，轻轻地摸了摸揣在怀里的小布包。

　　那怀里的小布包里，穿着此刻似乎令他感到憋闷的、沉甸甸的两贯铜钱……

　　这盲眼的老人，其实他并不是怕这些对他来说，需要很长的时间，很多的心血和汗水，省吃俭用才能攒出来的这一点点的钱财！

　　他是怕，一旦这些仅有的钱财也被自己输掉了的话，那么可怜的小坎儿，以后的日子可就一点着落也没有了，只得眼巴巴的任由那些个衙役们把孩子带走！

　　说是选秀，天晓得！

　　也不知日后，这苦命的孩子会沦落到什么样的地方离去了…………

　　——贫苦的穷人呐，为什ap．么不论想做件什么样的事情，仿佛都要左思右想，千斟万酌……！！……

　　这是不是就像那个，在北海狂刀寇情花点燃东城春意坊之时，那个被砸死在跌落的屋檐下的青楼**所说的话呐？

　　——“那些个穷酸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男人’！做事情，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我就是宁愿给象潘镇将军那样的人，做第一百房小老婆，也不给那些个穷鬼做妻子……！”……

　　哼！管他呐！

　　既然这些现有的钱财，也是不够数目给他们的，何必不赌上一把！

　　赢了，自然面临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如果输了，大不了和他们拼了，杀一个得一个！能跑掉的话，就带着坎儿这孩子远走他方！

　　能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对付这些个什么捕快衙役的，即便是有几百个人一起，相信也还是拦不住我的……

　　想到这，洪升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忽的一下扭转过身形，握着手中那根用布条包扎的竹杖，迈出步履向昌吉赌坊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