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苍与炫

　　“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落rì的余晖下，陵苍坐在庄园的演武场边，看着演武场上那些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孩童，汗如雨下，其中有几个隐隐有那虎豹雷音传出。

　　他手中拿着一本家里书架上淘来的藏书，很是怡然。

　　自从学习碎星决已过去三个月，他也不用再洗髓习武，又因为碎星决只能晚上修炼，白rì就无所事事，就经常拿着书来此消磨时光。

　　“苍少爷，这是什么歌，很好听啊。”

　　一名六岁左右的女孩抹了把眉梢的汗珠，睁着黑珍珠般的眼睛看着苍，眼中露出星光闪闪，显然是被那句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萌到了，说不出的可爱。

　　这些孩童是陵苍父亲在燕城府各处收集来的天才，这女孩就是其中之一。

　　苍微微一笑，这首《倾尽天下》可是前世古风歌曲中的代表作，对于这种小女孩自然是手到擒来。

　　“想学么，我教你啊。”苍放下书，对面前这比自己还大一岁的萝莉道。

　　对方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哼，这歌有什么好的，软绵绵的忒娘们。”

　　一个年龄略大，颇为壮实的孩童向他们走来，其余的孩童也陆陆续续下场，显然今rì的练功结束了。

　　“笨牛，你个大老粗懂什么。”小女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然跳起，对着他怒目而视，两人间恩怨显然是由来已久。

　　“哼哼，好男不跟女斗。苍上次说什么来着，唯什么与女子南洋的。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不是我说的。”见那小女孩转目光，苍连忙低头，装出一副认真看书的摸样，默默的传出这么一句。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又有几个孩童围了上了。那被称呼笨牛的孩子眼珠一转，道：“苍，你上次讲的那位季大侠被人打入山谷，得了奇遇后。杀到仇人家里，前前后后七进七出，杀了个血流成河，最终把那三个大魔头斩于剑下，然后呢？”

　　“对，对。然后呢？”

　　其余围上来的孩童显然也很有兴趣听接下来的故事，其中几个纷纷发问。

　　苍放下书卷，环顾四周，嘴角扬起一丝狡黠，问道：“你们真的想知道？”

　　“嗯，嗯。”

　　“好，那就告诉你们好了。”

　　“那季大侠杀了魔头后，站在仇人尸体面前chūn风得意，哈哈大笑。浑然忘记自己是谁，然后被一个下人在背后一刀捅死了。”

　　“啊！”

　　一众孩童呆若木鸡，怎么也想不到结局居然是这样。

　　“不对啊。”

　　笨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与自己理想中相差甚远的结局。

　　苍故作深沉，道：“怎么不对，这个故事告诉你们。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自大、忘我，不然说不定你最得意的时候，就某个角落里的一把刀子捅死了。”

　　“你看，多么有教育意义。”

　　“那你上次说这个故事，是个完美的结局啊。”

　　“这结局不完美么？”

　　苍毫无愧sè的直视笨牛，反倒让对方先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就算了。那你上次讲到紫川秀，假意投靠魔族，然后在庆功宴上突然暴起，大战四方，杀死了叛徒扬长而去。接下来呢？”

　　苍略沉吟，开口道：“后来紫川秀在逃亡的路上，被一群小人截住，然后送给魔族邀功，被砍了。全书完。”

　　一群孩童顿时觉得天雷滚滚，暗无天rì。

　　“你们看，这故事告诉我们。不要以为自己是主角，不，就算自己是主角，也不要干这种意气用事不要命的事，不然就算是主角也没好下场的。”

　　苍满脸严肃的为他们讲述着人生至理。

　　“好，好有道理啊。”笨牛有气无力的蹦出一句，算是回答。

　　“苍，过来。要去吃饭了，然后跟我去练功。”练武场处，炫大步跨入。但却并不入内。

　　苍应了一声，连忙起身跟身旁的孩子招呼一声，大步跑了去，两人一同离开练武场。

　　“哎，炫少爷资质是极高。可惜除了苍少爷外，对谁都不假辞sè。xìng子也太高傲了些。”

　　笨牛冷哼一声，道：“他身为庄主的儿子，资源比我们多几倍，自然显得天资比我们高。再有几个月，众星门就会招收弟子，等入了众星门门，大家资源一样，看他还有什么好自傲的。”

　　“苍，你有这些时间，不如多研究下功法，整rì与他们一起，能有什么长进。”炫淡淡开口，语气中对那些所谓收罗来的“天才”极其藐视。

　　苍毫不以为意，抛了下手中书卷，看着落rì的夕阳，笑道：“多少人，提剑纵马，说诗酒趁年华，可知年华只是弹指一刹那。”

　　“童年，弹指瞬间，却是一人重要的回忆。大哥，你这样不近人情，只知修炼，到时候可是连童年的回忆都没有呢。”

　　炫道：“既知年华只是弹指，就更该发奋，不然如何能在这刹那间求得长生。再说，你可见过一条龙与一群泥鳅称兄道弟么！”

　　“话不投机啊。”苍摇摇头，故作无奈的叹息一声。加快脚步，步入厅堂，说话的时间，他们已到地方了。

　　看着进入的苍，炫也笑着摇摇头，紧跟进去。

　　“父亲，母亲，我吃完了。去修炼了。”

　　炫放下饭碗，起身朝二老行礼，然后朝外行去。

　　“嗯？”

　　见苍并未起身跟来，他停下脚步，转头望去。

　　“苍。”

　　轻呼一声，语气却十分严厉。

　　看着眼前这份自己最喜爱的牡丹鱼片，又看着门口望向自己的炫，心中默叹一声。也道一声：“我吃完了。”

　　看着远去的两兄弟，陵元rì颇为自得，笑道：“兄友弟恭，真家门之幸也。”

　　顾红英轻笑一声：“瞧把你给美的。”

　　依旧是那处山峰，见苍彻底入定，道道星力入体。炫这才盘膝坐下，接引天星之力入体。

　　顿时，山顶之上银光素素，整个顶峰之上都变了颜sè。

　　这些星光聚而不散，只有一半被炫引入体内，另外一半化为一层薄薄的银雾散布在整个山峰。

　　被这层星力包裹，苍吸入的星力顿时提高三成。

　　他居然降低自己的吸纳量，来提高苍的修炼效率。

　　一夜无话，当清晨的第一缕朝阳洒落大地，两人同时收功。朝山庄而去。

　　平静的修炼总是过的很快。

　　“明rì，众星门长老就会前来。”

　　这夜，炫出奇的没有催促苍入定，瞭望着远方，眼中浮现的是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对未来的懵懂，但更多的则是将要突然离家的惘然，与不安。

　　苍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讶然，他从未在炫眼中看到过这种sè彩。

　　“哈哈，这可不像你呢。”

　　“那你眼中我该是什么样子？”

　　“修炼、修炼、再修炼。”

　　“我在弟弟眼中居然是个修炼疯子，还真是失败呢。”

　　“难道不是么。”

　　“哈哈。”

　　“哈哈。”

　　笑罢，苍道：“明rì你就要离开山庄，离开整个燕城府，从此踏入仙途，你不感觉要将这事告诉下天地么？”

　　炫沉吟，欣然一笑道：“好主意。”

　　只听他猛然大喊：“喂，东洲，喂，众星门，喂仙路。我陵炫来了！”四周山谷上，传来阵阵“我陵炫来了，炫来了，来了”的回音，许久方停。

　　“呼，舒服多了。谢谢你，苍。”深吸一口气，炫只感jīng神十足，心中迷茫一扫而空。

　　“兄弟之间，何必说谢呢。连这点忙都帮不了你，岂不是浪费你每天帮我凝聚的星力了。”

　　“既然你明rì要走，刚刚你也对天地说过了，现在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今后，双亲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好了，父母均是修行之人，活个数百年完全没问题。你大可不必担心家里，你就安心求仙好了，下次众星门收徒我进入其中，若发现你修为不行，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大哥。”

　　炫轻松一笑，道：“那，恐怕我这辈子都是你大哥了。看好了。”

　　只见猛然闷哼一声，身体四周顿时银光笼罩，一圈星河正将炫笼罩其中，似真似幻，其中二十八颗星光异常明亮，正合天上二十八星宿之数。

　　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团星河的正中心，一颗银光璀璨的元核正缓缓转动，带动着整个星河的共振。

　　苍一口气没接上了，直接咬在舌头上，痛的他惊叫一声：“星核，你居然凝成了星核。你…你…你…”

　　你了半天，居然说不出下文，可见他心中是多么震惊。

　　要知道，练气五层是所有练气士的一个分水岭，这一层能凝聚金丹，自此才能大幅度调动天地元气，御剑飞行，御使法器等等，就连那些大门派，收入内门弟子的要求也是二十岁之内突破练气五层。

　　众星门的心法，星核就相当于金丹。而今年炫却只有八岁罢了，而苍清楚的知道，其实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五岁时洗髓扩经成功开始修炼的。

　　三年，练气五层。如此资质，莫说是整个燕城府，就是放眼整个东洲，到底有没有也是个未知数，好吧，不是未知数，至少眼前就有一个。

　　半响，苍才平静下来。他不是不知道炫的天资高，被父亲称为千年一遇的天才，可没想到居然高到这种程度.

　　其天资而近妖。这是今夜苍对炫的评价，也是他今后一生对炫的评价。

　　见苍震惊的目光，顿时雄心万丈，收起星河，单手指天，朗声喝道：“此去星门修仙路，不问顶峰誓不归。”

　　将心情平复的苍，见他这么意气风发，也大笑道：“好，离别之时，兄弟也送你一首诗好了。”

　　苍目光一凝，前世无数诗词从脑中闪过，那首偶然间被看到的诗，到正好应景，开口道：“何须剑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可问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哈哈，好个天下无双。这首诗，我收下了。”

　　又念了几遍，炫说不出的喜爱，突然神情一愣，道：“苍，今天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困扰了我很久的一个问题，你的行事，心智，才华可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岁孩童该有的啊。”

　　“你，是宿慧么？”

　　苍也是一愣，所谓宿慧，指的就是前世的智慧，但大部分并不携带前世的记忆，在这个世界虽然罕见，却并非没有。传说中东洲十大宗派排名第三的禅宗，宗主慧悟就是生来带着宿慧。

　　像他这种携带前世记忆的也并非没有，只不过往往是些修为高深之辈受劫身损，无奈转世罢了，且还是凤毛麟角。像他一样是其他世界穿越来的，估计整个东洲也只此一家了。

　　“不是。”

　　苍断然否认。

　　“那，你把头扭过去干嘛？”

　　“……”

　　“哈哈，算了。得到你的答案，我也了了心结，修炼，修炼了。”

　　看着盘膝坐下的炫，苍心中不由嘀咕，以前他并未想过宿慧的问题，今天被他一提反而有些怀疑了。

　　“这货年仅八岁就修到练气五层，不会是宿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