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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冒牌贵公子(上)

不侠之剑 | 作者:思云 | 更新时间:2017-05-07 18: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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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小福在万葵谷读书练功,转眼一年多过去,米小福已满十八岁。这一年多来,米小福除了练武,每天还要搬一块大石到万葵谷的入口处,这一方面是为了练力气,但更主要的是他要实现孟其坪的遗愿,给他树一个大大的坟。一年后,在万葵谷的入口处,矗立起一个巨大的石头垒起来的墓碑,这是米小福给孟其坪立的衣冠冢。

  这一年来米小福的身体猛长,个子长高了一个头以上,体格也比以前宽大了一轮。以前米小福长期吃不饱饭,营养不良,体格也就赢瘦弱小。当米小福重返万葵谷时,已是武功高手了,不费力就可以逮到飞禽走兽,让他“请”来的家庭教师施班剥皮去骨,烧烤给他吃。这样米小福每天大量吃肉,营养猛增,身体也就随之猛长,变成了一个精悍健壮的青年人。不过米小福天生外貌清秀,看上去并不像武夫,倒像是一个书生。

  米小福不仅在武功上突飞猛进,在文化上也大有进展。施班既是米小福的家庭教师,又是米小福的仆人,他每天除了教米小福读书识字外,还要劈柴烧水做饭服侍米小福。米小福不仅武功的天分极高,读书的天分也不错,一年来他已经把常用字都认识了,读书也不再是问题。

  这天施班正在厨房中烤一只熊掌,这是一只硕大公熊的前掌。昨天米小福领着施班去打猎,途中忽然遇到硕大的公熊迎面扑来,把施班几乎都吓瘫了,米小福却飞身迎着公熊一剑刺过去,正中公熊的咽喉,那公熊怪吼一声就倒地咽气了。那只公熊太重,米小福和施班两人抬不回来,所以只好割下四只熊掌背回来吃。这一年来施班每天烤肉,他的烤肉技术几乎可以与餐馆的厨师媲美了。施班正在精心灸烤熊掌时,忽听得米小福喊道:“小班,过来。”

  施班赶紧放下手中的熊掌奔过来,他知道如果去得慢了是要挨打的。施班见米小福懒洋洋地斜靠在书案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就问道:“少爷唤我有何事?”

  米小福说:“我想出万葵谷去,请一位名师指点一下我的武艺。”原来米小福找到了孟其坪未写完的武功心得,按照书上的内容潜心修练,不到一年就把这本书全部吃透了。现在米小福既没有人来指点他的武功,也没有书来指导他练功,每天只是一个人瞎练,所以米小福感到自己的武功要再提升一步,需要进一步向名师请教才行。

  施班一听说出万葵谷,觉得自己有机会逃走了,就高兴地说:“是啊,是啊!少爷早就应该出万葵谷去请名师了,我也随少爷一起出去服侍你。”

  米小福微笑道:“你小子的鬼主意我还不知道,你想趁机逃走是不是?你要敢逃走,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你看见昨天那只大熊的下场了么?我杀那只大熊都不费力,杀你更是小菜一碟。”

  施班一听这话就泄了气,知道米小福说的不是虚话,不得不打消逃跑的念头,丧气地说:“少爷,我知道了,我不会逃跑的。”

  米小福说:“我料你小子也不敢。我这次出去是要带你的,你要老老实实替我办事,自然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我给你个管家干干,也找几个人服侍你。”

  听了这话,施班也高兴起来,笑着说:“少爷,你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米小福说:“小班,据我师父留下的书上讲,他最推崇与孔夫子齐名的武学大师长云子的功夫,所以我想去学长云子的功夫。可是师父的书上说,现在有三家都自称是长云子的真传,一家是齐国的宗政家,一家是楚国的连家,还有一家就是咱们赵国邯郸的褚家,也不知道哪家是真的。”

  施班说:“那就只好一家一家地去看,看看到底哪家是真的。”

  米小福说:“嗯,你说的有理,那就先去最近的邯郸褚家吧。”米小福心想他在赵国邯郸被通缉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人们现在早把他忘了,而且他现在个子长高了不少,身材也长壮了很多,相信不会有人认出他来。但不管怎么说,棺材铺出身米小福的名号是不能用的,米小福想伪装成王公贵族家的公子来提高身份,于是他问施班说:“小班,我上次让你查查历史上姓米的贵族,你查出来没有?”

  施班说:“查出来几个姓米的贵族。不过我觉得三百年前赫赫有名的晋国大将军米浩之的米家最合适,因为米家后来败落了,留下的后代不多,少爷你冒充米家的后代不会有人识破。”

  米小福点头说:“好吧,那我就冒充米浩之的后人吧。不过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你小子要是说出去了,小心我活剥了你的皮。”

  施班陪笑说:“我有几条命,哪敢随便胡说呢,少爷你就放心好了。”

  米小福又若有所思地说:“我的‘米小福’这个名字太俗气,听上去不像是有名世家的后代,我得改一个高雅一点的名字,才能蒙混得过去……。小班,你替我想个高雅点的名字。”

  施班想了想说:“少爷你不妨叫‘米兴福’?”

  米小福摇头说:“不好,不好,‘米兴福’也俗气,再想个高雅些的。”

  施班想了想又说:“少爷你叫‘米嘉祥’如何?”

  米小福瞪施班一眼,说:“小班,我看你白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连个高雅的名字也想不出来。看来还得我自己想想……”米小福忽然想起孟其坪死去的老朋友查骁夫,自言自语地说:“‘骁夫’这个名字不错,我干脆改名叫米骁夫吧,‘骁夫’和‘小福’又谐音。”

  施班急忙称赞说:“少爷果然聪明过人,‘米骁夫’这个名字太妙了,听上去不仅高雅,还有一股武人的气魄,又和你的原名‘米小福’谐音,实在是妙得不能再妙的名字了。”

  米小福也颇为满意地点头说:“好吧,那我从今天开始就改名叫‘米骁夫’了。”

  第二天,米骁夫把孟其坪在万葵谷所有的家当彻底翻腾一遍,想找出一些钱来,但结果却很让他失望。米骁夫对施班说:“我还以为师父是个有钱人呢,我仔细翻了他的家底,才发现他老人家其实没多少钱,总共才找出一百多两银子,再有就是我带回来的两匹马,除此以外没别的钱了。我们拿这点钱去冒充贵族家的阔公子肯定是不够的,我们还得设法去搞点钱才行。”

  施班问道:“我们怎么才能搞到钱呢?”

  米骁夫道:“我也正为这个事儿犯愁呢。我想,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拦路抢劫……”

  施班大吃一惊道:“拦路抢劫?这可是犯法的事,抓住要杀头的。”

  米骁夫笑道:“看你吓成这样。你没听人说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么?胆大的,敢干犯法的事,才能赚到大钱。”

  施班摇头说:“我还是怕,不敢干这种事。”

  米骁夫冷笑说:“这就由不得你了。你敢干要干,不敢干也得干。当然指望你打先锋是不行的,你就给我接应吧。”

  施班听了此话,只得垂手点头说:“是,我一切听少爷的吩咐。”

  米骁夫点头笑道:“这还差不多。其实你也不用怕,我的功夫你是知道的,有我在,你还怕谁?干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小班,你说说看,这拦路抢劫该怎么搞?”

  施班想想说:“路上来了一队行商,少爷你往路中央一站,亮出剑来大喝一声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间过,留下买路财。’那些行商一见少爷,吓得纷纷跪倒,献上银两。我就在旁边帮少爷收钱,几十两、几百两、几千两……”

  米骁夫打断他的话说:“行了,你就少贫嘴几句吧。那些行商总要带几个保镖吧?保镖见了我,总要跟我过几招吧?等我把那几个身上没钱的保镖杀了,那些身上有钱的老板也早跑了,所以抢劫行商非得有一伙人不可。靠咱们两个人……,不对,是一个半人,你小子只能算半个人,要抢劫行商是不成的。”

  施班接着米骁夫的话说:“是啊,咱们一个半人抢劫不了行商,干脆就算了,别去抢劫了。”

  米骁夫两眼对他一瞪,说:“你小子是想找打不是?抢不了行商,咱们去抢别的……。到城里去抢店铺也不行,那里人多,即使得了手,也不好跑……;对了,到乡下去抢土财主,这是个好法子,咱们就去乡下抢土财主的钱吧。”

  施班却说:“我听说乡下的土财主都把金银财宝埋在地下,咱们去了也找不着啊。”

  米骁夫道:“这不要紧,咱们把土老财抓起来,他要是不拿出钱来,就砍他的头。”

  施班又说:“我听说土老财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他一辈子就攒了那么些钱,你要是抢他的钱,不等于要他的命么?遇到土老财宁死不说钱藏在哪儿,那可怎么办呢?”

  米骁夫听了点头说:“你小子说的也有理,要钱不要命的土老财的确也不少……。乡下除了土老财,还有什么人有钱?”

  施班想了想说:“对了,乡下除了土老财,还有退官还乡的、告老还乡的大官有钱。以前我们村子里有个告老回来的大官,方圆几十里就数他最有钱。”

  米骁夫听了抚掌说:“好!你小子这个主意不错。告老还乡的大官怕死,让他拿出钱来买命,他肯定乖乖交出钱来,反正他的钱来的容易。好!就这么定了。我们收拾一下行装,明天就走。”

  第二天米骁夫收拾好行装,带着施班,到孟其坪的衣冠冢前,跪下郑重地叩了三个头,对孟其坪说:“师父,等我学好了武艺,一定再回来看您……”说着米骁夫不由流下几滴眼泪。米骁夫把孟其坪衣冠冢的前前后后仔细打扫干净,这才带着施班上路,两人骑马出了万葵谷,直奔邯郸而去。

  米骁夫准备去邯郸长云馆学长云子的武功,同时两人一路上打听退官还乡的官宦庄园,准备实施抢劫。远离邯郸的地方,并没有官宦的庄园,一直到邯郸附近几十里的地面上,才陆续出现官宦的庄园。这天,他们打听到一个比较僻静的村子里,住着一位退官还乡的前三品大员,名叫倪穆冠,于是两人就去那里查看地形。

  两人围绕倪穆冠的庄子转了一圈,米骁夫对施班说:“倪老儿的庄子还真不小,看来这老儿必定搜刮了不少民财,咱们去抢了也不算冤枉他。”

  施班说:“说是这么说,可我看他这里的护院庄丁不会少,你一个人对付得了吗?”

  米骁夫满不在乎地说:“这点护院庄丁算什么,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进去,看我的手段好了。”

  施班摇头道:“我害怕,我还是在墙外接应少爷吧。”

  米骁夫在他头上拍一巴掌,笑道:“你这个胆小鬼,傻子,你跟着我才没危险。你想想看,你又不会武功,一个人在外面,不正好让那帮护院的抓起来杀了么?”

  施班一听赶紧说:“少爷,那我还是跟着你吧。只是看到我危险时,千万救我一命。”

  米骁夫笑道:“你服侍得我好了,我自会救你的。”

  施班想了想又问:“少爷,咱俩就这么一路打进去么?”

  米骁夫笑道:“你小子怎么这么笨?咱们从前门打进去,人家早从后门跑了,问谁要钱去?咱们得智取,想个法子混进庄子里,活捉住倪老儿,不愁他不给钱。”

  施班问道:“那怎么才能混进去呢?”

  米骁夫思索道:“我不是正在想这个问题么?你小子也帮我想想。”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远处有一辆牛车缓缓过来,米骁夫和施班把马拴在路边,装作在路旁休息的过路行人。那牛车上装着满满一车货,上面坐着两个人,只听赶车人对旁边的人说:“倪老爷过七十大寿,可把咱们这些下人累惨了,也不知道倪老爷要请多少客人,让咱们去采购了三次还不够。”

  旁边的人说:“可不是么,这几天我也快累坍了。但愿明天的七十大寿别出什么差错,要不然咱们又要倒霉了。”

  等牛车过去,米骁夫高兴地对施班说:“天助我也,倪老儿明天要过七十大寿,咱们明天正好装作祝寿的客人混进去。”

  米骁夫带施班到集镇上,自己买一套上好的衣服,也给施班买一身像样的衣服。米骁夫说:“去给倪老儿祝寿,不穿一身像样的衣服,怕人家瞧不起咱们。”

  晚上回到客店,米骁夫又拿出化妆用品,说:“这是师父留下的化妆用品,我按照他书上讲的化妆术,给你化妆一下试试。”

  施班不解道:“干嘛要给我化妆啊?”

  米骁夫道:“去抢人家的东西,不化妆一下,以后就会有人认出咱俩是强盗了,所以得化妆一下。”

  米骁夫取出棕色粉油,先把施班的脸涂黑了,再给他额头和眼角上画上几道细细的皱纹,贴上一撮小胡子,施班立刻由一个清秀的书童,变成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汉子。

  米骁夫拿出铜镜让施班看,施班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中年汉子,不敢相信地说:“这真的是我么?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少爷,你的化妆术太妙了,一点儿破绽都看不出来。”

  米骁夫也很满意,说:“师父的化妆术果然非同一般,我也照这个样子化妆一下。”米骁夫对着铜镜,把自己也化妆成一个中年汉子,又贴上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完全是一个黑壮的武夫。米骁夫和施班相视对看,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米骁夫笑道:“好,明天就用这副打扮去见倪老儿。不过咱们这副打扮,你不能叫我‘少爷’了,那叫什么呢……”

  施班道:“那我就叫你‘老爷’吧。”

  米骁夫听了笑道:“我可老得真快,今天还是少爷,明天就变成老爷了。好吧,明天你就叫我老爷。”

  第二天倪家庄前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虽说倪穆冠已经退官十多年了,但七十大寿毕竟是古稀大寿,所以前来祝寿的亲朋好友还是很多。太阳偏西的时候,倪家庄门前来了两个骑马的中年汉子,为首的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黑脸武夫,他身后跟着一个黑脸汉子,像是他的仆从。

  庄客赶紧过来扶他们下马,请他俩到大门口,一个负责接待的庄客过来给他俩身施一礼,问道:“请两位官人把请柬交给小人,我好进去通报。”

  这两个黑脸汉子正是米骁夫和施班,米骁夫没想到前来祝寿还要请柬,被庄客这么一问,米骁夫不由一愣,好在他反应快,马上回头对施班道:“把我的请柬拿出来。”

  施班听了心中暗暗叫苦:“我哪有的什么请柬啊。”不得已,他只好说:“老爷,请柬忘带了。”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米骁夫一个耳光搧在施班脸上,他脸上立即出现五个通红的指印。只听米骁夫骂道:“没用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忘么?快给我回去拿去。”说着米骁夫抬起手来,装出又要打施班的姿势。

  旁边的庄客看了过意不去,就来劝阻米骁夫,说:“官人,您专门大老远地赶来,我们怎么能让您再回去拿请帖呢。没有请帖也没关系,我们一样请您光临倪老爷的续寿庆宴。”

  米骁夫听了心中暗笑,对施班使一个眼色,就要往大门里走。这时庄客急忙拦住他说:“官人,请问您贵姓?我们也好去通报。”

  听了这话,米骁夫有点捉弄人地说:“我姓强。”

  庄客听了一愣,怎么还有姓“强”的?这时旁边一个庄客悄悄对他说:“你怎么这般少见多怪,我读过百家姓,确实有姓强的。”

  那庄客这才陪起笑脸说:“原来这位是强爷。”然后庄客又转身问施班道:“请问这位官人贵姓?”

  听米骁夫自称姓强,施班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就说:“我姓寇。”

  庄客听了心中暗暗吃惊:这两个黑汉子一个姓“强”,一个姓“寇”,真是不吉利啊。不过那庄客脸上还是陪着笑说:“原来这位是寇爷。”

  施班对米骁夫悄悄眨眨眼睛,米骁夫也微微一笑,大摇大摆地就要往里走。那庄客急忙又拦住米骁夫,问道:“强爷,请您就在这里把贺仪先交给小人,小人给您通报记账。”

  米骁夫不知道前来祝寿还要送贺礼,听庄客这么一问,心想:“那就先给倪老儿上十两银子的贺礼吧,反正过一会儿这钱我是要收回来的。”于是米骁夫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轻轻抛给庄客。

  庄客见米骁夫抛给他十两银子,不由大吃一惊。原来祝寿的贺礼,要不然是吉祥如意的用具玩物,要不然是时鲜的瓜果点心,哪里有直接送银子的。施班赶紧帮米骁夫解释说:“今天我家老爷有事,出门晚了,实在没时间买礼物,只好直接送银子,不成敬意,还请倪老爷多多包涵。”

  庄客听施班的解释似乎也有道理,就点头说:“原来强爷是在百忙之中前来庆贺倪老爷的七十大寿,倪老爷知道了,必定万分高兴。快请进来先坐下喝点茶,小人马上去禀报我们管家。”

  庄客把米骁夫两人迎进倪家庄,米骁夫向四周一看,倪家庄有前后两个院子,前院颇大,中央摆放着二、三十张大席,每张大席上放一个大桌案,每张桌案都差不多坐满了客人。庄客请米骁夫两人在靠边一张席子上坐下,说:“请两位先在这里坐一坐,我这就去禀报。”

  管家听到庄客的禀报,也吃了一惊。原来倪穆冠早就退官闲居十多年了,人走茶凉,现在给他送来的贺礼,最多不过值一两银子,哪有这么大方一出手就送十两银子的。管家对庄客说:“这个送十两银子的客人,必是咱们老爷的至交好友,不过我从未听说老爷有位姓‘强’的朋友。不管怎么说,人家上了十两银子的厚礼,不可怠慢了人家,你赶快带我去见他。”

  庄客把管家领到米骁夫面前,管家对米骁夫深施一礼,说:“强大官人,恕在下迎接迟了,怠慢了贵客。在下姓许,是倪老爷的管家。”

  米骁夫伸手把许管家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原来是许管家,你好啊。”

  许管家见米骁夫不懂礼仪,心中不快,暗道:“原来这姓强的是个粗人,在这种场合跟别人拍肩搭背,真是不懂礼貌。也不知翩翩风雅的倪老爷,怎么交了这么一个粗人朋友。”

  许管家虽说心中不快,脸上还是陪笑说:“强大官人,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强大官人和我家倪老爷是什么交情?”

  米骁夫乱说道:“倪老爷的一个好朋友病了,不能来,所以托我代他来给倪老爷祝寿。”

  许管家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倪老爷的那位好友尊姓大名?”

  米骁夫一时间回答不上来,说:“这个么……”

  许管家还以为米骁夫不愿意告诉他,因为主人有些朋友的事情不愿意让管家知道,也是常有之事,所以许管家赶紧说:“强大官人恕在下多嘴,这事在下本不该多问……,请强大官人到上席就坐。”

  许管家把米骁夫安排到与倪穆冠同桌的最上席,施班则安排到仆从的下席坐了。许管家心想米骁夫是上贺礼最多的人,把他安排到最上席,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米骁夫刚在最上席坐下,施班过来拉他的衣角,在他耳边悄悄说:“少爷,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米骁夫随施班来到墙边无人处,施班小声对他说:“少爷,你刚才对许管家说‘倪老爷’不合适。许管家是倪穆冠的仆人,所以他叫倪穆冠‘老爷’。少爷你现在的身份是倪穆冠的朋友,又不是他的仆人,怎么能叫他‘老爷’呢?”

  米骁夫笑道:“这么说来便宜了那倪老儿了。”

  施班解释说:“仆人对主人要叫‘爷’,年纪大的叫‘老爷’,年纪小的叫‘少爷’。刚才庄客叫你‘强爷’,因为他的身份是仆人,所以要叫咱们‘爷’。对平辈尊称‘官人’,比如客店的店小二叫咱们‘官人’;再尊敬一点就叫‘大官人’或‘老官人’,比如刚才许管家叫你‘强大官人’……”

  听到这里米骁夫说:“我明白了,过一会儿倪老儿出来,我就叫他‘倪老官人’”

  施班偷笑着摇头说:“这也不是。‘官人’的称呼是对一般平头老百姓说的,因为当官的身份最尊贵,所以把不是官的平头百姓叫‘官人’,就等于把他的身份抬高了一等,这就是尊称了。遇到真正当官的,人家本来就是官人,你再叫他‘官人’,并无尊敬之意,所以对真正当官的要叫‘大人’。倪穆冠虽说现在不当官了,但他以前当过官,所以要尊称他‘倪大人’,要不然就是乱了礼数。”

  米骁夫拍拍施班的头,说:“好小子,你提醒得好,这笔买卖做成了,我好好赏你。”

  在后院,倪穆冠和倪夫人正在穿寿日的礼服,倪夫人一面穿一面说:“我刚才听许管家说,有一位客人上了十两银子的厚礼。”

  倪穆冠也颇为高兴地说:“看来大家还是没有忘了我……,唉,只是不能跟以前比了。以前我在位的时候,给我送生日贺礼的,哪个不是几十两、几百两银子的东西?现在给我送的生日贺礼,值一两银子就不错了。那个送来十两银子贺礼的,真是够交情的好朋友啊。”

  倪夫人却半埋怨地说:“老爷,这些年来,咱们只出不进,就靠以前那点老底子,已经快入不敷出了。老爷又要讲排场,这次你的七十大寿,不但要上好的酒菜果品,还从邯郸专门请厨子来做菜,又请戏班子来唱戏,咱们那点积蓄哪够呀?我让许管家把那四个一套的玛瑙杯拿到当铺去当了二百两银子,才凑够这次办续寿庆宴的钱。这套玛瑙杯还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呢。”

  倪穆冠谢道:“让夫人多费心了。咱家值钱的宝物还剩下多少?”

  倪夫人不满地说:“哪还有什么宝物啊,珍珠、玛瑙、翡翠、玉璧早就典当光了,现在就剩下五两金子,我压在那里不动,当咱们的棺材本儿。”

  倪穆冠和倪夫人一出来,众客人一齐起身作揖,道:“祝倪大人长春不老,寿比南山,洪福齐天。”

  倪穆冠和倪夫人也向众人作揖道谢,说几句寒暄套话,众人这才落座。倪穆冠这一桌上,都是他熟悉的老友,唯有米骁夫不认识。倪穆冠有点意外地问道:“恕老夫眼拙,这位客人是……”

  许管家急忙凑在倪穆冠的耳旁说:“这人就是送了十两银子贺礼的姓强的人。”

  倪穆冠一听此话,客气地对米骁夫说:“老夫深谢足下的厚礼。只是不知足下是受哪位仁兄之托,劳驾玉趾垂顾寒舍,为老朽的七十贱躯续寿。”

  倪穆冠这番文绉绉的话,让米骁夫听得似懂非懂,但他大致猜出来倪穆冠是问托自己来祝寿的是什么人。另外米骁夫不知道“足下”的意思,不过从倪穆冠说话的内容来看,“足下”应该指的是米骁夫。于是米骁夫说:“倪大人,托足下的那个人,不让足下随便说出姓名,让足下单独跟倪大人谈谈,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众人刚开始不知道米骁夫的话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他们明白过来,不由地一齐哄笑起来。原来在这句话里,米骁夫称呼自己为“足下”。“足下”本是对别人的尊称,哪有自己尊称自己为“足下”的。米骁夫却不知道,他听到倪穆冠称自己“足下”,以为“足下”是个文雅的词,就也自称起“足下”来。直到众人对他哄笑,他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由涨红了面皮。

  倪穆冠也暗自好笑这个姓强的黑汉子不懂礼数,不过他看在米骁夫送他十两银子的面子上,替米骁夫辩解说:“众位不要笑,这位客人不过偶然说错了一句话,把‘在下’错说成‘足下’,也没什么可笑的嘛。”众人听了倪穆冠的辩解,这才止住笑声。

  米骁夫不太明白倪穆冠说的意思,但他明白倪穆冠是在替自己打圆场,心中暗道:“这倪老儿还不算坏,一会儿可以考虑饶他一命。”

  倪穆冠又对米骁夫说:“足下想与老朽单独面谈,是否可等到老朽的生日宴会完了之后?”

  米骁夫心想,宴会上人多,不好下手,等宴会后客人走了,正好下手,于是就说:“倪大人,这样最好。”

  倪穆冠看出这个姓强的汉子是个不懂礼数的粗人,和他多说话又要闹出笑话来,干脆不和他说话,只顾和别人说话了。米骁夫正愁不知怎样才能体面地和别人交谈,倪穆冠不和他说话,正好省去他与别人应酬的负担。米骁夫独自一人自斟自饮,倒也挺快活。他吃出来这宴会上的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只是他不敢多喝,怕喝多了酒会误大事。

  倪穆冠的生日宴会终于散席了,倪穆冠一一送走客人,最后只剩下米骁夫和施班两个人。倪穆冠把米骁夫和施班让进内室,房间里只有倪穆冠和倪夫人两人。倪穆冠说:“这里没有外人,足下可以告诉老朽那位托付人的姓名了吧?”

  米骁夫示意施班插上门闩,忽然从身上抽出一柄短剑,剑尖直抵住倪穆冠的咽喉。看着在自己咽喉前闪着幽光的剑刃,倪穆冠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倪夫人反应快,立即给米骁夫跪倒磕头,哆哆嗦嗦地说:“好汉爷,您要什么东西尽管拿去,只求饶我们老夫妻一条贱命。”

  米骁夫凶狠狠地说:“要命的话,就赶快把金银财宝拿出来。”

  倪夫人颤颤抖抖地掏出钥匙,打开钱柜,取出一个红绸布包,里面有五个金光灿灿的小金稞子。倪夫人把金稞子捧到米骁夫面前,说:“这是五两黄金,献给好汉爷。”

  米骁夫冷笑道:“这点钱就想买命,你们要钱还是要命?趁早把金银财宝都拿出来。”

  倪夫人战战兢兢地说:“好汉爷,我哪敢隐瞒啊,我家真的只有这点值钱货了。我家老爷退官十几年,坐吃山空,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只剩下这五两金子的棺材本钱。再剩下的就是些粗笨家具什物,好汉爷也看不上眼。”

  米骁夫把短剑又向倪穆冠的咽喉前推进半分,冷笑道:“你少跟我哭穷,我劝你们不要学要钱不要命的乡下土财主,我这把剑可不会和你们闹着玩的。”

  倪夫人急忙摆手说:“好汉爷别动手,千万别动手,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您看,为了今天我家老爷的生日,我把最后一套值钱的玛瑙杯拿去典当了,这才凑够了办生日庆宴的钱。您看,这是当票。”说着倪夫人拿出当票给米骁夫看。

  米骁夫让施班看了当票,果然是真的,这才相信倪穆冠真的是没钱了。于是米骁夫使个眼色,让施班把五两金子收起来,他也把短剑从倪穆冠的咽喉前撤回来,对他说:“你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按我的话去做。”

  倪穆冠一听能活命,赶紧给米骁夫磕头说:“只要好汉爷饶老朽的性命,叫老朽干什么都行。”

  米骁夫说:“这件事你们不得对任何人说,更不得去报官。”

  倪穆冠和倪夫人点头如捣蒜地说:“好汉爷放心,今天的事我们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更不会去报官。”

  米骁夫又指着倪穆冠说:“你叫人备一匹马,亲自送我们出去,就你一个人,明白么?”

  倪穆冠连连点头说:“好,好,我立刻叫人备马。”说完他马上对外面高喊:“管家,备马!”

  许管家急忙赶来,他见倪穆冠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汗珠,不禁惊问道:“老爷,您莫非是病了?”

  倪穆冠摇头说:“你快去给我备一匹马,我要去送客人。”

  许管家愈发吃惊道:“老爷,天这么晚了,您一个人出去么?找两个人陪您去吧?”

  倪穆冠急着摆手说:“你少问,快去备马,快去!”

  许管家见倪穆冠这样说,也不敢再问,立即叫人备好了马。米骁夫在倪穆冠耳边说:“我们一起出去,你要是稍不老实,我的剑就刺穿你的心肺。”

  倪穆冠连连点头说:“不敢,不敢。”

  米骁夫和施班左右搀扶着倪穆冠出来,似乎很亲热的样子,三人一同出了庄门,上马走了,倪家庄的众人还以为米骁夫是倪穆冠神秘的贵客呢。三人打马走出五里路,米骁夫才让倪穆冠下马停下来,对他冷笑说:“你准备去报官么?”

  倪穆冠使劲摇头说:“不敢,不敢。”但倪穆冠心中却暗想着马上去报官。

  米骁夫拔出短剑,剑光在倪穆冠面前闪了几闪。倪穆冠只感到一阵阵剑风从眼前、鼻前、耳前刮过,他还没看清米骁夫的剑在哪里,米骁夫已经把剑收回剑鞘了。米骁夫冷冷地说:“刚才这几剑,是我手下留情了,你要敢去报官的话,下次我见了你,那可就不再留情了。”

  倪穆冠知道米骁夫的剑太快了,杀自己真是易如反掌,吓得他连连点头说:“不敢,一定不敢。”果然他以后没敢去报官。

  米骁夫和施班回到客店,施班佩服地说:“少爷,你真是大智大勇,我还以为今天要血流成河了,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拿到了五两金子。”

  米骁夫也对自己第一次出手顺利感到高兴,说:“今天还不错。只是五两金子少了一点,日后咱们要找个更大的官的庄子,多弄点钱。”米骁夫又问:“小班,今天他们为何笑我?”

  施班忍住笑说:“今天少爷把恭敬语和自谦语搞错了。”

  米骁夫不解地问:“恭敬语和自谦语是怎么回事?”

  施班说:“有身份的上流人物说话有讲究,不像山野草民那样‘你、我、他’地乱叫。上流人物讲究礼数,说别人的时候要用恭敬的词,说自己的时候要用自谦的词,不能乱用。用恭敬的说法说‘你’,就要说‘阁下’或‘足下’;用自谦的说法说‘我’,就要说‘敝人’或‘在下’。比如咱们老百姓说‘请你到我家来玩’;有身份的人就说‘在下恭请足下惠临寒舍’”。

  米骁夫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我说自己时应该用自谦词‘在下’,我却用了说别人的恭敬词‘足下’,难怪那倪老儿说我把‘在下’错说成了‘足下’。”

  施班说:“是啊。不仅对别人要用恭敬词,对别人那一方的人也要用恭敬词。比如说别人的父亲要说成‘令尊’;别人的母亲要说成‘令堂’;别人的妻子要说成‘令正’;别人的儿子要说成‘令郎’;别人的女儿要说成‘令媛’;别人的家要说成‘尊府’;别人的身体要说成‘贵体’;别人的意见要说成‘高见’。”

  米骁夫问道:“那说自己一方的人呢?”

  施班说:“对自己一方的人要用自谦词。比如说自己的父亲要说成‘家父’;自己的母亲要说成‘家母’;自己的妻子要说成‘贱内’;自己的儿子要说成‘犬子’;自己的女儿要说成‘小女’;自己的家要说成‘寒舍’;自己的身体要说成‘贱躯’;自己的意见要说成‘愚见’。”

  米骁夫感叹说:“没想到上流人物说话还有这么多讲究,看来我想冒充贵族的后人也不那么容易,得把恭敬语和自谦语弄熟了才行。”

  施班说:“是啊,这种礼貌套话还多着呢。比如别人到自己家来要说成‘惠临寒舍’,自己到别人家去要说成‘拜访尊府’。我在学校学习时,光学这礼貌套话就学了半年呢。”

  米骁夫点头说:“好啊,小班,你小子把这些礼貌套话好好教给我,我得好好改掉这说粗话的习惯,要不然跟别人说我是贵族的后代,人家也不信啊。”

  这天以后,米骁夫每天练习礼貌套话,居然也逐渐谈吐文雅起来。一天,米骁夫忽然对施班说:“小班,我打听到有一个退下来的一品大官住在附近,今天咱们去他那里探探,看看从这家伙身上能不能弄点钱出来。”

  两人骑马来到邯郸城外二十里的卉溪村,米骁夫说:“这个退下来的一品大官名叫方谨。上次那个倪穆冠不过是个三品的官儿,咱们从他那里弄到五两金子,这次从方谨身上至少应该能搞出二十两金子。”

  两人打听到方家庄,去那里一看,这方家庄也太小了,简直不能称为‘庄’,只能说是一个大院子,与倪穆冠豪华气派的大庄园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施班对米骁夫说:“少爷,我看这方谨是个穷鬼,只怕榨不出油水来,咱们算了吧。”

  米骁夫笑道:“小班,你就不懂了。上次那个倪穆冠大方,舍得花钱,买房子买地,大办宴席,把当官时捞来的钱都花光了;这次这个方谨小气,不舍得花钱买房子买地,把当官时捞来的钱都存在家里,正好咱们去把这老儿的存钱全弄出来。”

  施班佩服地说:“少爷高见。我也听说越是看上去穷兮兮寒酸的,家里的存钱越多,这次咱们可以从方老儿这里好好发一笔财了。”

  米骁夫向四周邻舍打听一下,得知方谨家只有一个老仆,一个车夫,一个丫鬟,还有一个孙女住在家里。于是米骁夫对施班说:“小班,咱们这就去方老儿家弄钱。”

  施班有点惊讶地问:“怎么,咱们不化妆了?”

  米骁夫说:“上次倪老儿家人多,怕有人认出咱们来,所以要化妆。这方老儿家就几个人,等弄到钱后……”米骁夫做一个杀人灭口的手势。施班见了米骁夫的手势,不由浑身打个寒战,脸色吓得苍白,不敢再说话了。

  米骁夫带着施班来到方府的门前,有礼貌地缓缓敲了敲门环,一个老仆出来开门。米骁夫使出刚刚学会的上流礼节,恭恭敬敬地给老仆做了一个揖,彬彬有礼地说:“老丈,晚生是路过贵地的书生,久仰方大人风雅高洁,礼贤下士,故前来蔼拜,欲一仰方大人之风采,不知老丈可否为晚生引见一下?”

  老仆见两人是打扮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米骁夫说话又彬彬有礼,看上去是有身份的人,就说:“两位公子稍等,我这就进去禀报。”

  老仆走后,米骁夫问施班说:“我这几句话说的像不像上等人?”

  施班举起大拇指说:“少爷,你说的非常地道,和上等人一模一样。”

  米骁夫高兴地拍了拍施班的头,说:“好啊,以后我就是上等人了。”

  不一会儿老仆出来说:“方大人有请二位。”老仆把米骁夫和施班让进客室,请他俩坐下,然后说:“请两位稍等片刻,我家老爷正在里面更衣,一会儿就出来。”

  这些年来,前来方府拜访方谨的客人极少,人们似乎已经把这位威风一时的前朝太傅淡忘了。方谨听老仆说有两个公子久仰他的大名,专门前来拜访,心中不免掀起几分高兴,可见还有人知道他,记得他。方谨脱下日常穿的便服,换上一套见客人的礼服,从后堂走了出来。

  米骁夫见方谨出来,恭恭敬敬给他施一个大礼,口中说:“方大人在上,请受晚生一拜。”

  方谨见米骁夫外貌清秀,一副书生模样,又待人恭敬,礼数周全,不免对他颇有好感。方谨扶起米骁夫说:“足下客气了。请坐,请坐。”

  米骁夫在方谨面前规规矩矩地正襟危坐,施班是仆人,不敢和主人并肩坐,只在米骁夫的身子侧后坐下了。

  三人坐下后,方谨对里面说:“献茶。”不一会儿一个丫鬟出来给他们斟上茶。米骁夫双手端起茶杯,像上等人那样文雅地呷一口茶,然后轻轻放下茶杯,道谢说:“谢方大人赐茶。”

  方谨很满意米骁夫的恭敬有礼,问道:“足下贵姓?”

  米骁夫心想:“反正一会儿要送他见阎王,对他说了真姓也无妨,于是就说:“晚生免贵姓米。”

  方谨道:“原来是米公子。老夫看米公子风度翩翩,礼数周全,想必一定是钟鼎名门之后吧?”

  米骁夫笑而不答。原来米骁夫对方谨那么客气礼貌,其实是想试试自己的上等人礼貌学到家了没有。现在方谨把他看成名门之后,米骁夫不禁心中一阵狂喜,暗道:“连这个见过大世面的方老儿都以为我是名门之后,看来不再会有人看出我是棺材铺出身的臭小子了。”

  方谨见米骁夫不愿说出自己的门第,就转问道:“不知米公子垂顾寒舍,有何指教?”

  米骁夫笑道:“实不相瞒,晚生这次拜蔼方大人,却是有事相求。”

  方谨道:“哦,莫非是米公子想进京做事,需要推荐人?老夫虽说退官多年,倒也还有几个门生在朝廷里做事,我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

  米骁夫笑着轻轻摇头说:“多谢方大人的美意。只是晚生不需要推荐信,却想斗胆向方大人借点钱。”

  方谨一听借钱,不禁皱起眉头说:“不是老夫吝惜银两,只是家道淹蹇,并无多余银两可借。如果只需二、三两银子,老夫倒可奉送。”

  米骁夫微笑道:“方大人何必这么谦虚?大人做了那么些年的一品大员,几十两金子的积蓄总该有的吧,所以我想向方大人借三十两黄金。”

  方谨听了脸色一变,说:“你是什么人?”说着方谨就起身想走,但他的肩膀却被米骁夫用两个手指轻轻按住了。尽管米骁夫只用了两根手指,方谨却感觉像被一座大山压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方谨这才明白遇到强盗了。

  方谨脸色土灰,颤抖地说:“好汉,我是个清官,家里真的没有金子。”

  米骁夫冷笑道:“没有金子也行,那就拿其它的财宝出来吧。”说着米骁夫转头问施班说:“小班,什么东西值钱?”

  施班说:“珍珠,玛瑙。”

  方谨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家没有珍珠玛瑙。”

  施班又说:“翡翠,玉璧。”

  方谨还是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家没有翡翠玉璧。”

  米骁夫放开压在方谨肩上的手,用规劝的口气说:“方大人,钱财是身外之物,可别为了吝惜钱财而坏了性命哟。”

  方谨无奈地摇头说:“好汉,不是老夫吝啬钱财,我家真的没钱啊。好汉不信的话,不妨在我家搜查好了。”

  米骁夫说:“好吧,那晚生就不客气,要在方大人府里搜查一下。方大人请带路吧。”

  方谨两腿发颤,勉强站起身来,领着米骁夫和施班往后屋走。米骁夫见右侧有一个小门,就说:“方大人,咱们去那间屋子看看。”

  方谨站在原地不愿意动,因为那间屋子是方雪珊的房间。米骁夫笑道:“怎么,害怕了么?这间屋里藏着宝贝吧。”

  方谨摇头说:“不,那是小女的房间。”

  米骁夫听了笑道:“原来是令媛的闺房啊,那就更要看看啦。晚生听说贵家仕女的首饰,一件都值好几两金子的。咱们就进去瞻仰一下令媛的金银首饰吧。”

  方谨无奈,只好在门外高喊道:“雪珊,我要领两个人进来一下。”

  自从夏铭走后,方谨带着方雪珊回家住下。岳潇芩被释放回来后,他的苍苓院继续开院,但方雪珊再不愿意回苍苓院学习了。她是因为夏铭的关系被官府抓的,人们早把她和夏铭的关系炒得沸沸扬扬,什么离奇的版本都有。方雪珊为了躲避谣言闲话,就和爷爷一起回家住下。好在方谨的住处比较偏僻,周围的人不太清楚方雪珊被抓一事,所以她在这儿过得颇为舒心。方雪珊每天读读书,种种花草,看上去颇为悠闲自得,但心中却时时惦念着夏铭。她每天虔诚地对天写一次夏铭的名字,祈祷在结缘牌写满五百五十五个夏铭的名字时,月老就会垂顾美满他们的姻缘。

  方雪珊今天特别高兴,因为她写夏铭名字的时候,正好屋外有几只喜鹊使劲地啼叫,方雪珊把结缘牌握在手里,自言自语地说:“等我把结缘牌填满的时候,夏大哥就一定会回来了。”

  方雪珊幻想着夏铭回来时,她怎么去迎接他,就在这个时候,忽听爷爷在外面说话。于是方雪珊急忙把结缘牌放进床头的一个精致漆木盒子里,然后说:“爷爷,你们进来吧。”

  门推开了,方雪珊见方谨领着两个书生模样的陌生人进来,就问道:“爷爷,这两位是谁?”方谨对方雪珊苦笑一下,无言可答。

  米骁夫一见方雪珊,心中怦然一动,想起刚从书上学的一句话“粉颜明眸,樱唇皓齿”。米骁夫暗道:“没想到方老儿的孙女竟是个少见的美人,让人看着舒服,称得上是‘粉颜明眸,樱唇皓齿’。我把这么一个美人儿杀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方雪珊见米骁夫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恼怒,红着脸说:“这位公子,小女失陪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米骁夫一伸手拦住方雪珊的去路,方雪珊一怔,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方谨忙一把将方雪珊拉到自己怀里,在她耳边悄悄说:“你千万别乱动,这两个人是……强盗。”

  方雪珊一听这话,不由“啊!”地一声惊叫,嘴张得老大,好半天都闭不上。

  米骁夫见方雪珊吓成这样,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米骁夫这一笑,却把方谨吓得心中怦怦乱跳,心想如果米骁夫要对方雪珊非礼的话,他就豁出老命和米骁夫拼了。没想到米骁夫却说:“方小姐,不必害怕,我只是欣赏一下你的首饰。”说着他看到方雪珊床头有一个精致漆木盒子,想必是装金银首饰的,就伸手过去拿那个木盒。

  方雪珊见米骁夫要去拿木盒,下意识地说:“别动……”。方谨急忙对方雪珊摇手,示意她少说话,以免激怒米骁夫。

  米骁夫拿起木盒,笑道:“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宝贝。”他打开盒盖一看,里面并没有他期待的金银首饰,只有一个精致的小木牌。他把小木牌拿起来仔细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点着很多小圆点,上面有两个字,他轻轻念道:“夏铭……”米骁夫心中猛然一震,盯住方雪珊问道:“夏铭是你什么人?”

  方雪珊一听米骁夫问起夏铭,心中兴奋,一时间忘了他是强盗,脱口而出反问道:“你认识夏大哥?”

  米骁夫口中喃喃地说:“是啊,我认识……认识,岂止是认识啊。”米骁夫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回到邯郸城外米三贵棺材铺里度过的童年。夏铭是改变他命运的启蒙老师,要不是遇到夏铭教了他武功,他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棺材铺里的穷小子,现在肯定还在棺材铺里做棺材呢。米骁夫对夏铭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感激,虽说夏铭不让米骁夫认他做师父,但米骁夫一直把夏铭当作自己人生的第一位老师。

  方雪珊听米骁夫说他认识夏铭,不由再问道:“夏大哥他好吗?”

  米骁夫不置可否地说:“嗯,他好,他挺好的。”然后米骁夫又问方雪珊:“请问方小姐,你和夏大哥是什么关系?”

  听米骁夫这么一问,方雪珊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方谨却感到奇怪,夏铭是一个正派人,怎么会有一个强盗朋友?所以方谨也不说话,不想告诉米骁夫他们和夏铭的关系。

  虽说方雪珊和方谨都不说话,米骁夫从方雪珊的表情看出,她和夏铭绝不是一般的关系,恐怕不是夏铭的爱人就是相好。既然米骁夫把夏铭认作自己的师父,徒弟是不应该打听师父的**的,所以米骁夫也就不再问了。米骁夫转身对施班说:“小班,你过来。”

  施班过来后,米骁夫对他悄悄说:“把上次搞到的五两金子拿出来。”

  施班奇道:“少爷,咱们不是来问他们要金子的么?干嘛拿我们的金子?”

  米骁夫道:“你少废话,叫你拿你就拿出来。”

  施班困惑不解地把包着金子的绸布包递给米骁夫,米骁夫恭恭敬敬地给方谨和方雪珊各做一个揖,说:“非常抱歉,刚才晚生给方大人和方小姐开了一个玩笑,让二位受惊了。”

  方谨和方雪珊不敢相信米骁夫说的是真话,米骁夫继续说:“夏大哥托我给方大人和方小姐捎来五两金子。”说着他打开绸布包,双手把金子捧给方谨和方雪珊。米骁夫这一举动更是让方谨和方雪珊惊得面面相觑,怔怔地站着不敢动。

  米骁夫见两人不接金子,就把金子轻轻放在方雪珊床头,然后对施班一挥手说:“咱们走。”于是两人出了院子,上马一溜烟走了。

  米骁夫走了半晌,方谨和方雪珊还怔怔地站着不敢动,直到老仆进来问安,他俩才明白危险已经过去了。方雪珊拿起床上的金子仔细看了看,说:“爷爷,这金子是真的,莫非真是铭哥给咱们捎钱回来了?”

  方谨摇头说:“不会吧,若是铭儿捎钱回来,必然会有个交待,怎么会放下钱就走呢?不过那个人和铭儿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要不然也不会随便给咱们五两金子。可那人是个强盗,铭儿又怎么会和强盗交朋友呢?”

  方雪珊不解地问:“爷爷,他真是强盗么?我看那人文质彬彬的,一点儿也不像强盗,倒像是一个书生。”

  方谨点头道:“是啊。那个人自称姓米,说话文雅,行动有礼,完全是钟鸣鼎食之家出身的贵公子模样。他这样的人会是强盗,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莫非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才干这事儿?不管怎么说,他给咱们的金子不能动,等铭儿回来之后再问个清楚。”

  就在方谨和方雪珊胡想乱猜的时候,米骁夫已经带着施班回到客店。施班问道:“少爷,你不是说去方谨家弄金子么?怎么非但没问他们要金子,反而把咱们好不容易搞到手的金子送给他们了?”

  米骁夫叹一口气说:“本来是想去搞金子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方谨和方小姐居然和我第一个师父有关系。我第一个师父是我的恩人,要不是他,我这个棺材铺里的穷小子,哪里会有今天。我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不但不抢方谨的钱,反而送他们五两金子,也算是对我师父的一点报答吧。”

  施班早看出来米骁夫出身贫寒之家,但没想到他家居然是棺材铺,不禁脱口问道:“少爷以前在棺材铺做什么?”

  米骁夫后悔自己说漏了嘴,狠狠瞪施班一眼,吓得施班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米骁夫发愁地说:“看来抢钱比我们想的难多了。抢路上的行商吧,咱们的人手不够;抢告老还乡的官儿吧,他们的钱都买了房地产,手头的现钱不多;城里店铺的老板倒是现钱多,不过那里人多,很难动手……。小班,你说还有什么人现钱多,又好下手?”

  施班想了半天说:“我记得小时候去道观许愿,看见不少人都给道观献钱,道士们收的钱可真不少。当时我还想,将来去当个道士,叽叽咕咕念几句经就能大把赚钱。”

  米骁夫听了一拍大腿,高兴地说:“好小子,你还真有主意。道观里必有很多现钱,而且道观地处偏僻,咱们拿到钱也好脱身。好,咱们这次就去道观搞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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