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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雏鸟闯天涯(下)

不侠之剑 | 作者:思云 | 更新时间:2017-05-03 18: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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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步开虽死,但他掉包香肠之事却干的很成功,丞相府中没人发现香肠被调包了,贾惕也浑然不觉地吃下了赤蟾碱泡过的香肠。贾惕虽说每天都要吃香肠,但他并不每天喝酒。季昭之所以选定这天晚上去贾惕府中掉包香肠,是因为第二天是贾惕最喜爱小妾的生日,在小妾的生日晚宴上,他总得喝点酒。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季昭把一切都计算得非常周到,贾惕白天吃了赤蟾碱香肠,晚上去参加小妾的晚宴。可就在晚宴前,小妾突然发起急病,上吐下泻,最后人都昏了过去。贾惕急得赶紧去请大夫来看病,忙了一夜,晚宴当然取消了,贾惕更无心喝酒。直到第二天小妾的病情稳定下来,贾惕才喝一点酒表示庆祝,但此时赤蟾碱的毒素已经排出体外,贾惕一点不知道自己惊险地在阎王爷面前走过一遭。

  季昭得知贾惕因小妾急病取消晚宴后,长叹一声,无奈地说:“天不助我,却偏助他,人算不如天算啊。”

  季昭本以为马步开三人都会毒发身亡,没想到只死了一个马步开,还有两个知情人活着,这怎么行?如果贾惕死了,季家重新掌权,稍微泄漏一点暗杀的消息倒也不怕。现在贾惕未死,大权握在别人手中,暗杀贾惕的计划更是绝对不能泄漏。季昭急急派人四处打探牛大力和羊玉茹的消息,发现两人早逃走了。季昭又在马步开的坟地附近设下埋伏,指望牛大力和羊玉茹念同门师徒的情谊前来上坟,可等了一个月也不见有人来,季昭失望了。

  再说马步开的师父孟其坪,在马步开住过的高家店里找到他的遗物后,给了高家店掌柜一些钱,算是买下马步开的遗物。孟其坪又问店掌柜马步开的尸体埋在哪里,店掌柜不知道,但他告诉孟其坪一个人,住在东城外的棺材铺老板李六,他经常为官府掩埋无人认领的尸体,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得知马步开遗体的去向。

  米小福听到“棺材铺”三个字倍感亲切,因为他就是在棺材铺里长大的。孟其坪从高家店出来后,米小福盼着孟其坪马上带他去棺材铺,可孟其坪却说:“咱们回客店吧。”

  回到客店,孟其坪在房间里端坐不动,冥思苦想马步开的死因,米小福坐在一边不敢说话。孟其坪想着想着,不觉脱口说:“他们为何要毒杀步开?”

  米小福听孟其坪这么一说,以为是在问他,就插嘴说:“我猜一定是二少爷的武功太厉害了,他们打不过二少爷,就干下毒的阴损勾当。”

  米小福的幼稚想法让孟其坪感到可笑。凭他的经验和经历,可以判定毒死马步开的人,绝非因为打不过马步开才下毒。孟其坪想到那个神秘的十两黄金契约书简,它暗示马步开他们三个徒弟知道一件重大的秘密,因此对方要杀他们三人灭口。从使用赤蟾碱这种极少见的毒药,可以推断出对手绝非寻常的等闲之辈。

  孟其坪最初以为马步开是死于一般的武林仇杀,这样他还可以凭自己多年在武林中的交情,设法救出牛大力和羊玉茹。然而马步开却是死于某种巨大势力的杀人灭口,他不但很难救牛大力和羊玉茹,弄不好自己也会成为被暗杀的目标。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凭孟其坪的武功,要想明枪明刀地杀他,却也不容易。可是对方人多势众,防不胜防,很可能像马步开那样遭暗算。如果这时候立即抽身走人,不再管徒弟的事,孟其坪本人尚可保全平安,可是做师父的能对徒弟见死不救吗?

  孟其坪的心情十分复杂,满腹的心事又无人可说,不得已只好对米小福说:“小福,你认为大力和玉茹会怎么样?我想第一种可能是他们已逃走,脱离了危险;第二种可能是他们被我们的对手抓起来,关起来了。”

  米小福却说:“我看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他们已经死了。”

  孟其坪自然知道这第三种可能,只是他不愿意预测这种悲惨的结局,而米小福对牛大力两人毫无感情,随便就说了出来。经米小福这么一说,孟其坪头脑清醒过来,心想:“既然对方是杀人灭口,又何必把牛大力他们关起来呢?这样一来,牛大力他们要不然就是逃走了,要不然就是死了,不管哪种情况,我留在大梁也没有任何作用,不如回万葵谷去吧。”

  想到这里,孟其坪打定主意马上回万葵谷。可是要不要到马步开坟上去悼念一下呢?孟其坪想来想去,认为暂时还是不去为好,马步开的遗体很可能被对手作为钓他们上钩的诱饵。孟其坪决定明天去东城外的棺材铺老板李六那里,问问马步开大致埋在什么地方,等将来事情平息之后,再去把马步开的遗骨烧化,骨灰带回万葵谷埋葬。

  第二天,孟其坪跟客店老板结算了房钱,米小福还是挑着他的担子,两人出了城,寻问到李六的棺材铺。李六的棺材铺比米小福他爹的棺材铺又大又气派,有四五个伙计在帮忙干活。李六一听孟其坪询问无主的尸体,就自吹自赞说:“我这个人最爱行善事,凡是无主的、无名的尸体,我都出一口薄皮棺材把他们埋了。这事全大梁城里没人不知道,没人不佩服。”

  孟其坪问李六:“李掌柜,一个多月前,大梁城里六里香酒店死了一个身高九尺的大个子,他的尸骨是不是你收敛埋葬的?”

  李六一听有人打听大个子的尸体,心里一阵狂喜,因为季昭跟李六打过招呼,一旦有人打听大个子的尸体,立即报告给他,他会给一个大价钱。于是李六立即热情地说:“是啊,是啊,那个大个子正是我收敛埋葬的。大个子身高有九尺多,一般的棺材放不进去,我还特地给他定做了一口棺材。你们是他的什么人?要不要去给他上坟?”

  孟其坪说:“我们是他的远房亲戚,我们今天还有事,就不给他上坟了。你只要告诉我们他的坟在哪里就行,以后我们自己去上坟。”

  李六却说:“我也说不清他的坟在哪儿,还是我派个人领你们去吧。”

  孟其坪摇头说:“非常感谢李掌柜的好意,只是今天我们不去上坟,你只告诉我那个坟的地方就行。”

  李六又劝道:“既然你们来了,还是去给他上个坟吧。反正也不远,要不然我亲自陪你们去?”

  李六的异常热情,引起孟其坪的警觉,他明白危险降临了,于是就说:“既然李掌柜不愿告诉我坟的地点,那我就走了,我还有急事。”说完他拉着米小福就往外走。

  李六还在后面劝道:“老人家,你先坐一会儿,让我想起来坟的地点再告诉您。”孟其坪领着米小福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六见孟其坪往城东官道的方向走了,就立即赶去向季昭报告。季昭一听有一老一小来问马步开的尸体,赶紧派三名武功好手骑马去追那一老一小,吩咐最好能把两人活捉回来,不行的话就杀人灭口。三名武功好手得令匆匆走了。

  春秋战国时代,贵族人家都养着不少“士”,既有拼杀卖命的武士,也有出谋划策的谋士,季家也养了不少“士”。就在季昭派三名武士去追杀那一老一小之后,一个名叫金奇晃的年迈谋士过来叙话。两人谈起刚才的事,季昭说:“上次咱们毒死的那个马步开,他还有一个师兄牛大力,一个师妹羊玉茹,这两个人还没找到,却又冒出一老一小两个人来询问马步开的尸骨,我已派人去追捕那一老一小了。”

  金奇晃听罢,皱着眉头使劲回忆一阵,忽然眉头一展,问道:“少主公,您说的那三个师兄妹,一个叫牛大力,一个叫马步开,一个叫羊玉茹,对吧?这牛、马、羊三师兄妹,江湖上称‘三云侠’,各以剑、斧、鞭为兵器,号称飞云剑、翻云斧、流云鞭,功夫十分了得。”

  季昭不以为然地说:“这我早就知道,马步开是‘三云侠’之一的翻云斧,我就是要引诱他的师兄飞云剑牛大力和师妹流云鞭羊玉茹来上钩。只是牛大力和羊玉茹没来,却来两个不知姓名的一老一小,让人奇怪。”

  金奇晃有点得意地说:“少主公说马步开他们三人是江湖上有名的‘三云侠’,这一点不错。不过少主公可知道,马步开他们三人都是‘鹰爪王’孟其坪的徒弟。”

  季昭没听说过“鹰爪王”,好奇地问:“哦,我只听说过‘三云侠’的名号,却没听说过‘鹰爪王’的名号。”

  金奇晃点头说:“少主公说的对,‘鹰爪王’名头响亮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少主公您还没出世呢,自然没听说过‘鹰爪王’的名头。‘鹰爪王’孟其坪是早已过了时的武师,现在知道他名声的人,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了。虽说孟其坪的名声过了时,可他确有不少真功夫,他教出来的三个徒弟,在江湖上都是有名的武功高手。”

  季昭道:“金大师,依你这么一说,莫非那一老一小中的老人,就是‘鹰爪王’孟其坪本人?”

  金奇晃道:“我看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他,您刚才派出的那三名武士可不是孟其坪的对手。”

  季昭点头道:“大师说的对。我赶紧再把季家武功最高的几名高手都派去增援。”

  金奇晃笑着摇头说:“这倒也不必。老朽给少主公出个小计,用不着大动干戈就可轻松除掉这个孟其坪。”说罢金奇晃小声地对季昭讲了他的计策,季昭听罢抚掌大笑道:“果然是金大师,真是好主意!”

  孟其坪和米小福沿着官道,朝远离大梁的方向走去,孟其坪知道刚才去问马步开的坟地出了问题,现在他们要赶快离开大梁。他们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听见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孟其坪叫米小福停下来,从他挑的担子中取出一柄雪亮的宝剑,插在背上。这时只见四个人骑马跑近他们面前,三人是武士打扮,第四个就是刚才那个棺材铺老板李六。

  李六一见孟其坪,大喊道:“就是他!”

  那三个武士立即跳下马来,把孟其坪和米小福团团围住。其中一个领头的说:“你们两个听着,我家少主公请你们回去。我劝你们识相点,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免受皮肉之苦。”

  孟其坪瞟一眼三个武士,脸色一点都没变,米小福却已吓得手脚发抖,这毕竟是他第一次面对生死攸关的场面。孟其坪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我叫孟其坪。”

  那个领头的武士听了孟其坪的名字,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喝道:“不管你是谁,都得跟我们回去。”

  孟其坪见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名头,不禁有些失望,接着说:“你们没听说过‘鹰爪王’么?”

  领头武士恍然不知,回头问另外两个武士道:“你们听说过什么‘鹰爪王’?”那两个武士都摇头说不知。

  孟其坪只得苦笑一声,说:“那你们就记牢了。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的时候,告诉他是鹰爪王送你们上路的。”

  其中一个武士听了大笑,对身旁的武士说:“大哥,什么鹰爪王,我看他那双瘦骨伶仃的手,倒像是一双猴爪,看我把他那双猴爪剁下来给你们玩。”

  那武士拔出一柄鬼头大刀,刀光一闪,就向孟其坪的双手砍去,孟其坪的宝剑也“嚓”地一声拔了出来。那武士的刀砍到孟其坪手前,忽然发现孟其坪的手不见了,迎接他的是一把明晃晃的锋利宝剑。武士一惊,急忙想抽刀回来,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哐当”一声,鬼头大刀落地,随着鬼头大刀一同落地的还有那武士的一双手,他的双手已被孟其坪的剑齐齐削落下来。

  另两个武士一看不好,大叫:“这老儿武功好生了得,兄弟,咱们一起上!”

  两个武士,一个使长剑,一个使短戟,两人一起联手攻上来。孟其坪神情镇定自若,挥动手中的宝剑不紧不慢地迎敌,不到三个回合,只听剑锋“嘶”地一声轻响,使长剑武士脖子上血光迸发,一头栽倒在地。使短戟的武士一看不好,拔腿想逃跑,可孟其坪手中的宝剑堵住他逃走的去路。又是“噗”地一声轻响,孟其坪的宝剑插入武士的胸膛,那武士狂吼一声倒地气绝。

  棺材铺老板李六见事不妙,立即奔向马匹想骑马逃走。米小福见了哪能容他逃走,一个飞步跳到李六身后,对准李六的屁股一脚踹过去,李六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没想到正好摔在马腿上。那马一惊,一脚踢出去,马蹄恰好踢在李六的额头上。孟其坪急忙奔过来想救李六,可那马一脚的力量颇大,李六的头骨早被踢碎,他轻哼一声就断气了。孟其坪无奈地摇头说:“本想留一个活口问问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我们,没想到却给马踢死了。”

  米小福指着那个被削掉双手的武士说:“那儿还有一个活的,别让他跑了。”

  孟其坪和米小福几步赶过去,那武士却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凭鲜血从断臂上潺潺流下,两眼迷茫呆滞地望着远方。孟其坪用手在武士眼前晃了晃,他还是毫无反应,孟其坪苦笑道:“这家伙已被吓傻了。”

  米小福不信人居然会被吓傻,又过去踢他一脚,那武士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直挺挺地“咕咚”倒在地上,米小福大笑道:“果然是吓傻了,吓傻了!”

  孟其坪让米小福把担子放在马背上,两人骑着武士们的马向前走去。米小福从未骑过马,他多少次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神气活现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心中总有说不出的羡慕和嫉妒。今天他头一次骑上这样的高头大马,开心极了,放声大喊道:“我骑马了,我也骑上马了。”

  孟其坪虽然几招就杀了那三个武士,但心里却很不开心,因为那三个武士对自己的名头居然一无所知。米小福称赞说:“老爷,您的武功真棒,我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您就把他们都放倒了。”

  米小福说的是谎话,其实他不仅看清楚了孟其坪杀人的那几个招数,而且把它们牢牢地记在心里。米小福现场观摩了孟其坪这样的高手在实战中怎样随机应变地出招,使他的武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孟其坪和米小福骑马走了一程,天色渐渐黑下来,孟其坪勒马下来,米小福也跟着下马。孟其坪让米小福把担子从马背上取下来,准备把马放走,他们照旧步行走路。米小福不解地问:“骑马走路多舒服呀。这么好的马,至少也值好几十两银子,怎么就把它们放了?”

  孟其坪说:“你还小,不懂得危险。我们现在成了被追杀的对象,骑马太引人注目,容易被人发现,不如走路,虽说辛苦些,反倒安全。”

  米小福还是拉着马,依依不舍地说:“您看这马鞍都是皮子做的。我把马鞍的皮子割下来,还可以作双皮靴穿。”

  孟其坪拍拍米小福的头,笑着说:“小福,别太贪小钱。等咱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给你买双皮靴。”

  晚上孟其坪和米小福住进一个小客栈。鉴于马步开中毒身亡的教训,孟其坪不敢吃客栈里的东西,只吃自己随身带来的干粮,喝水则是亲自去井里打水喝,也不喝客栈的水。孟其坪和米小福平安渡过一夜,第二天一早,孟其坪就带着米小福上路了。

  此时虽说已是仲秋,但天气尚热,两人走到中午,不觉都出了一身臭汗,口渴得很。这时在不远处看见一个农夫在路边摆个摊子卖凉茶,有三个行人坐在摊边的席子上喝茶。

  那汉子见孟其坪和米小福走过来,打招呼说:“客人,天很热啦,过来喝碗凉茶吧。只要一个铜钱,您就可以随便喝,喝多少都行。”

  米小福立即对孟其坪说:“老爷,我口渴得很,咱们喝碗凉茶吧,才一个铜钱。”

  孟其坪却在犹豫,他怕这凉茶会有毒。就在他犹豫时,那三个行人中的一人忽然打一个喷嚏,吐沫星子直飞到另外两人的茶碗里,那两人立刻嚷起来,骂了这人几句,又叫卖茶的汉子重新给他们换碗新茶。孟其坪仔细看着,只见卖茶的汉子从一个大茶罐里倒出六碗茶,端了三碗茶递给那三人,还有三碗放在摊子上。那三人随手端起茶碗就喝,并不见有中毒的迹象,孟其坪有点心动了。米小福又说:“老爷,大家都在喝茶,咱们也喝点吧。”

  孟其坪终于点点头,拿出一个铜钱递给卖茶的汉子。米小福立即端起放在摊子的茶碗,咕咚咕咚地大喝起来,一气喝了两碗茶。孟其坪问米小福:“茶有怪味么?”

  米小福说:“味道倒是不怪,只是不如咱们在汤将军家喝的茶好喝。”

  孟其坪心想:“那汉子从罐子里倒出来六碗茶,三个行人各喝了一碗,米小福喝了两碗,都没事,最后剩下的那碗茶也应该没事。”孟其坪嗓子干热,也很想喝茶,于是就端起最后剩下的那碗茶,先喝一小口尝尝,果然没有特殊的异味,于是孟其坪也一口气喝了一大碗茶。

  晚上,孟其坪和米小福在一家客栈投宿。孟其坪照旧吃自己的干粮,只是借厨房的灶火热一热。孟其坪在厨房里一边热饭,一边无所事事地通过厨房的小门向餐堂望去,餐堂里有二三十个客人在吃饭,路上茶摊上遇到的那三个行人也在其中。正在这时,客栈的掌柜来了,手里提着一罐酒,笑着对客人们说:“诸位,今天是本人五十岁生辰。我特地准备了一坛好酒,请住店的各位客官喝酒,不要钱,只图个吉利。”

  餐堂里吃饭的客人一听,纷纷鼓掌喝彩,大家蜂拥过来要倒酒。店老板笑着说:“别急,别急,一人一碗,人人都有份。”

  店老板一碗一碗地给客人倒酒,一股酒香悠悠传进厨房里,孟其坪闻出这是好酒,不由嘴馋起来。他见这么多人都在喝酒,估计不会有毒,就也过去问店掌柜讨一碗酒,喝了一口,味道不错,再喝一口,忽然想起“赤蟾碱”遇酒毒发之事,赶紧放下酒碗,不喝了。

  热好了饭,孟其坪把饭端回房里,和米小福一起吃。刚开始吃饭,孟其坪就感到肚子痛起来,像是要泻肚。孟其坪站起身来想去厕所,忽然一阵头昏眼花,差点摔倒,孟其坪心里一惊:“莫非我中毒了?”

  孟其坪表面上还是装出没事的样子,对米小福说:“小福,爷爷肚子不舒服,扶爷爷去厕所。”

  米小福扶起孟其坪正要出门,孟其坪又说:“小福,带上我的宝剑。”

  米小福回身把孟其坪的宝剑背在身上,心里暗笑道:“这孟老头真够小气的,上厕所还要背上宝剑,怕宝剑被人偷了。”

  从前院的客房到后院的厕所,不过百来步的距离,刚开始孟其坪还能自己挪动腿脚,走着走着就迈不动脚步了,好不容易走进后院,孟其坪在一间库房门前的屋檐下坐下,身体倚靠在墙上,站不起来了。米小福见状急起来,说:“老爷,您病了么?我去给您请大夫吧?”

  孟其坪摇摇头说:“不用了,爷爷中了人家的暗算,中毒了。”

  米小福一听惊呆了,喊道:“这怎么会呢?这怎么会呢?”

  就在这时,从米小福身后传来一阵冷冷的笑声,米小福转身一看,只见四个大汉已经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今夜正好满月,月亮像明灯般挂在天空,借着明亮的月光,米小福认出其中一人就是他们白天遇到的卖凉茶的农夫,另外三人则是在地摊上喝茶的三个行人。孟其坪见此,已经完全明白了:中午他们喝的凉茶中掺有赤蟾碱,米小福和那三个行人喝了毒茶后,没有喝酒,所以没事。自己贪嘴喝了两口酒,赤蟾碱遇酒毒性就发作起来。好在孟其坪喝的酒少,赤蟾碱毒发作起来比较缓慢,不是特别凶猛。

  四人中领头模样的人用冰冷冷的声音说:“鹰爪王,你再狡猾,还是中了我们少主公的妙计。”

  孟其坪虽然中毒,不过听对方认识他,能叫出他的名号,说明他的名声还没有完全被人忘记,心里得到一丝安慰。孟其坪叹口气说:“算你还能认出我来。我自知必死无疑,只是请你们放过这个孩子。”

  领头模样的人依旧冷冷地说:“我听说你有牛、马、羊三个徒弟,功夫十分了得,号称‘三云侠’。这孩子是牛、马、羊中的哪个?”

  孟其坪摇头说:“他不是我的徒弟。”

  另一个大汉对领头模样的人说:“古大哥,别听他胡说,这必是孟其坪使诈。这孩子一直跟在他身边,就算不是他的徒弟,也是他的徒孙了,看我先把这孩子捉起来捆了。”

  米小福一听,“嗖”地一声从背后抽出孟其坪的宝剑准备迎战,他现在明白孟其坪为什么上厕所还要带上宝剑了。

  声称要捉米小福的汉子,见米小福抽出宝剑,摆出要跟他拼命的样子,不禁笑道:“小子,你还是你老实点束手就擒吧,大爷我少给你吃点苦头。”说着这汉子拔出一柄屈刀,满不在乎地过来捉米小福。

  倒是那个被称为“古大哥”的姓古的汉子提醒他说:“兄弟,他年纪虽小,但毕竟是孟其坪的徒弟,必然有几分功夫,你可要当心。我看活捉他恐怕不易,你就把他劈了算了。”

  使屈刀的汉子听了这话,更不把米小福当回事了,杀人毕竟比活捉容易得多。他大喊一声:“小子,做我的刀下鬼吧!”说着当头一刀就向米小福劈来。

  孟其坪知道米小福一点武功不会,哪是那汉子的对手?他想救米小福,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站不起身来,只得任由别人宰割米小福。孟其坪闭上眼睛,不忍心看米小福被杀的惨状。只听“叮当”几声刀剑撞击之声后,一个人砰然倒地。孟其坪以为是米小福死了,却听得姓古的汉子一声惊呼,孟其坪睁眼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倒地的不是米小福,而是那个使屈刀的汉子。那汉子小腹上鲜血哗哗流出,米小福的剑上和身上也沾满了血,显然是米小福刺死了那汉子。

  姓古的汉子惋惜地说:“我让他当心,他倒不以为然,白送了一条性命。”这姓古的汉子在季家不是武功最高的,但也算是顶尖的好手,他看出刚才那汉子太大意了,米小福的剑不过是侥幸刺中。姓古的汉子托大,懒得亲自出马去杀一个孩子,于是眼睛往后一看,一个使熟铜棍的汉子会意,走过来准备杀米小福。

  米小福刚才在三招之内刺死一名武功好手,自己也有点意外,当然对方大意是他轻易取胜的主要原因。这是米小福第一次用剑杀人,不知道拔出插入对方体内剑的窍门,使劲猛地一拔剑,结果那汉子体内的鲜血跟着剑身一齐喷出,喷了米小福满脸满身都是血,行家一看就知道他是没有经验的新手。

  不过使熟铜棍的汉子还是不敢小看米小福,拿出自己看家的本领,先用铜棍在地上一扫,向米小福的双腿扫去。等米小福两腿跳离地面,躲开他这一扫时,他又猛然抽回铜棍,向米小福的小腹捅去。他满以为自己这招看家本领准可打倒米小福,没想到米小福人在空中,身体依旧运转灵活,他见那汉子的铜棍向自己小腹捅过来,就猛抬起左腿,一脚踏在铜棍之上,不仅躲过捅过来的铜棍,而且顺势一剑刺向对方的面门。

  这一招是米小福观看牛大力演练武功时偷学来的,他不知道这招还有个名称叫“飞马踏燕”。只是米小福的功夫还不到家,他这一剑如果刺向对方的前胸,那汉子必然躲闪不过,而米小福却刺向对方的面门,那汉子也是武功好手,一闪头躲过了米小福这一剑。即使是这样,也把那汉子吓得出一身冷汗,没想到米小福轻易就化解了他最拿手的一招。

  那汉子不敢再冒然进攻,而是稳扎稳打,改攻势为守势,谨慎地对付米小福。米小福毕竟临阵经验不足,见对方不再进攻,就放心地一路接一路使出观看牛大力演武偷学到的剑法,其中也夹杂一些夏铭教他的剑法。由于米小福的剑法不很地道,其中不少招数是他自己随心所欲发挥出来的,所以姓古的汉子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米小福使的是什么剑法。而孟其坪却早已看明白,米小福的剑法主要是偷学他的工夫,其中还夹杂一些其他的高明剑法。

  米小福几路剑法使出来,不觉双方已经交手二十多个回合。那汉子的武功颇为纯熟,虽然他无力向米小福进攻,可一根熟铜棍把自己的门户牢牢守住,米小福也攻不进来。眼看双方就要交手三十回合了,米小福开始明白过来,就这样打下去,那汉子只守不攻,没什么破绽,自己一时间也打不倒那汉子。他得想个计策,诱使那汉子进攻,一进攻就容易暴露出破绽,自己就能得手了。想到这里,米小福手中的剑势迟缓下来,他还装作疲劳不堪地大声喘气。那汉子见了以为米小福的气力快要使尽,大为欢喜,他瞅见米小福的剑向他左肩砍去,右边的门户大开,这是个绝好的进攻机会,于是那汉子向右一歪身子躲过米小福劈来的一剑,同时举起铜棍向米小福的右肋砸去。

  米小福预想到那汉子会砸向自己的右肋,他见那汉子果然跟他预想的一样,举棍向自己右肋砸来,心中暗喜。米小福猛一转身,扑向那汉子怀里,而且在扑向那汉子怀里的同时,宝剑也向那汉子的双手削去。只听“哐当”一声,熟铜棍落地,随着熟铜棍同时落地的还有那汉子的一双手,他的双手已被米小福的宝剑齐齐削落下来,这一招是米小福模仿昨天孟其坪削落武士双掌的招数,所用的招数和孟其坪完全一样。那汉子失掉双手,大叫一声,立即痛得昏厥过去。

  姓古汉子一看情况如此,就拔出自己的长剑,满脸杀气地说:“小子,功夫还有两下子,不愧是鹰爪王的徒弟。可惜你得意不了一会儿了,老子马上就送你上路。”

  姓古汉子看出米小福的招数虽然精妙,但功夫不到位,经验更嫩,自己胜过米小福应该没有问题。米小福还没喘过气来,姓古汉子的长剑已经刺了过来。这姓古汉子的功夫果然了得,一根长剑挥舞起来,把米小福笼罩在剑风的圈子中。转眼两人斗了五个回合,米小福只是勉强招架,全无还手之力,谁都可以看出,米小福败死于姓古汉子的手下,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两人又斗五个回合,米小福愈发抵挡不住了,就在此时,忽听孟其坪喊道:“小福,刺他左腿。”

  米小福一看,果然姓古汉子的左腿空虚,于是他立即一剑刺去,姓古汉子赶紧抽剑回来挡格开米小福的剑。

  这时又听孟其坪喊道:“劈他右肩。”米小福一看,果然姓古汉子的右肩空虚,立即一剑劈去,姓古汉子急忙侧身躲过。

  孟其坪就这样一句一句地喊话,指点米小福,他知道米小福不懂武功术语,就用这种最简单的话指点米小福。米小福得到孟其坪的指点后,形势立即大变,两人再斗十个回合,这时米小福已经挽回颓势,能跟姓古汉子打成平手了。刚开始时,米小福每出一个招式,孟其坪都要喊一句指点,后来变成两、三个招式喊一句,再后来又变成四、五个招式喊一句,因为孟其坪已经不用多喊了。米小福的武功悟性极高,只要稍微指点一下,他就立即明白这个指点的含义,立刻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地灵活运用。特别是这种真刀真枪状态下的临阵指点,极其难得可贵,它比自己一个人独自修炼十年功夫的收获还要大。米小福得到孟其坪的临阵指点,武功顿时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转眼两人又斗了二十个回合,此时米小福逐渐开始占据优势了。米小福看出,姓古汉子的招数不过就是翻来覆去的二十几种,每个招数他都想出了破解的法子。这样一来,米小福就占据了优势,姓古汉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两人再斗十个回合,姓古汉子支持不住了,对剩下的那个汉子大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呀!”

  米小福和姓古汉子的这场搏斗,的确是一场极其精彩的搏斗,那汉子看得入迷,忘了前去助阵。听姓古汉子一喊,他才醒悟过来,赶紧拔出一柄西戎刀前去助阵。使西戎刀的汉子加入进来,米小福成了以一敌二,刚才的优势又没了,孟其坪又开始每招每式喊话指点米小福。不过米小福确是罕世的武功奇才,他在孟其坪的指点下,武功飞跃提高,居然又逐渐从被动变成主动,逐渐可以对付两个人的同时进攻了。姓古汉子明白孟其坪的指点是米小福取胜的关键,他几次想冲过去刺死倚靠在墙上的孟其坪,可是在孟其坪的指点下,他根本无法从米小福的剑圈中脱身。

  米小福跟两人又斗了二十个回合,姓古汉子也听出孟其坪喊话指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明白孟其坪喊话指点的次数减少,就意味着米小福的武功越来越高,已经不需要指点了。两个汉子感到米小福的剑风越逼越紧,两个人都落入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的境地。孟其坪看着米小福领悟和发挥他教的剑招,心中感叹道:“米小福的武学天分可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我只需点拨一下,他就能立即领悟和灵活运用,比起牛大力他们来,不知道强出多少倍。唉,我要有这么一个徒弟就好了。”

  米小福跟两人再斗十个回合,此时米小福已占据绝对优势,但一时间却还无法突破两人的防守。这时忽听孟其坪喊道:“八比二”,米小福听了一时不解,心里想:“这‘八比二’算是什么招数呢……,啊!我明白了,他是让我用八成的力气对付姓古的汉子,二成的力气对付使西戎刀的汉子。姓古汉子的武功高,使西戎刀汉子的武功低,我现在用相等的力气对付两个人,这是不合算的事。”

  于是米小福立即改变打法,用八成力气对付姓古的汉子,二成力气对付使西戎刀的汉子,这下姓古的汉子支持不住了,五个回合之后,只听米小福手中的剑“嘶”地一声轻响,姓古汉子脖子上血光迸发,一头栽倒在地。这个招数是米小福模仿孟其坪昨天杀死三个武士中领头武士所使的招数,他模仿得非常准确,孟其坪看了也不禁点头称妙。剩下那个使西戎刀的汉子一看不好,扔下刀就要跑,米小福杀人杀得红了眼,也不想留什么活口审问,一个箭步闪到那汉子身后,向他拦腰一剑,只听“哗”地一声,那汉子几乎被斩为两截,肠子肚子流落一地。

  米小福终于停下手来,望着地上四具死于他剑下的尸体,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感到异常的疲倦。他今天跟四个人斗了一百多个回合,当时拼命厮杀时不觉得累,现在他忽然感到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中的宝剑落地,发出“当”地清脆的声响。这时米小福听见孟其坪虚弱的声音:“小福,你过来。”

  米小福一听孟其坪的声音,心中不觉打一个寒颤,暗想道:“我会武功的事已经暴露,孟其坪会杀我吗?……,看来不会,要不是他的指点,我今天早死在那四个武士的刀下了。而且孟其坪现在已经中毒,恐怕想杀也杀不了我,我先过去看看他要干什么吧。”

  米小福来到孟其坪身边,见孟其坪口中已经流出鲜血,看样子快不行了,但他望着米小福的目光却充满关爱与慈祥。米小福长到这么大,总是遭到人们冷冰冰的鄙视目光,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慈爱的目光看他,米小福的心被孟其坪的目光融化了,他不再害怕,一下扑过去抱住孟其坪说:“爷爷,您好些没有,我去给您找大夫。”

  孟其坪正准备叫住米小福,但他已经向前院的客房跑去。前院客房里的客人听见后院发生了生死搏斗,大家都吹熄灯,不敢出声,生怕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只有掌柜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因为他不能不管事。米小福见掌柜的房间里亮着灯,就一脚踢开房门冲进去。掌柜见米小福满身血污,手里提着血迹未干的宝剑,眼中闪着杀气,以为米小福是来杀他的,吓得从算账的高脚凳上滚落地下,哆哆嗦嗦地求饶道:“大爷饶命!好汉爷饶命!您老人家想拿什么尽管拿,只饶小人的一条狗命呀!”

  米小福用剑尖指着掌柜的脸,大声问:“大夫在哪儿?我要找看病的大夫!”

  掌柜吓得捂住脸,从指缝里看米小福,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哆哆嗦嗦说:“大爷别动……手,千万别……动手,小店里没有大夫……,请大夫要到三十里外的集镇上才有……”米小福听了转身出门走了,掌柜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全都湿了,原来是屎尿全吓得流了出来。

  米小福跑回孟其坪身边,抱住孟其坪的身子说:“爷爷,这里没大夫,要到三十里外的集镇才有。我这就去找匹马驮您去集镇看大夫。”

  孟其坪喘着气说:“别去,别去,已经来不及了。小福,你过来,爷爷有几句话要交待。”

  米小福凑到孟其坪嘴边,仔细听他说话。孟其坪轻声说:“小福,爷爷不行了,在爷爷临死前,你要对我说实话。你是什么人派到我万葵谷来卧底的探子么?”

  米小福急忙摇头说:“不,不!我绝对不是探子,我真的是在大山里迷了路,瞎撞到万葵谷里的。我的武功也是您教徒弟们演练武功时,偷看学来的。”

  孟其坪微微点头道:“我看得出你的武功大部分都是学我的功夫,不过还有少部分不是我的功夫,肯定另有高明的师父教过你武功。”

  米小福听罢一惊,暗道:“这孟其坪果然是名不虚传,他居然能看出我学过别人教的武功。”于是米小福如实说:“爷爷说的一点不错,在我来万葵谷之前,有一个名叫夏铭的年轻人,教过我一个月左右的武功。不过他不是我师父,我想认他做师父,但他不要我。后来他见我学得快,就不教我了。”

  孟其坪听了微微点头说:“我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你的武功天分太高了,那人不敢再教你,也是理之常情。不过夏铭这个人我没听说过,也许是近年来的后起之秀吧,他教的武功招数非常高明精妙,你可不要忘了……”说到这里孟其坪喘不上气来,米小福为他捶背,孟其坪吐出一口血,才喘过气来。孟其坪伸手摸摸米小福的脸,用期待的口气说:“小福,爷爷有个心愿,在临死前,我想收你做我的徒弟,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米小福急忙说:“爷爷,您肯收我做徒弟,那是我做梦都在想的事情啊!爷爷,我这就给您磕拜师头。”说着米小福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在孟其坪身前跪下,“砰、砰、砰”叩了三个响头,说:“弟子米小福给师父叩头。”

  孟其坪使出最后的力气,大笑道:“好!好!我鹰爪王临死前收你这么个好样的徒弟,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呀!小福,凭你的天分,再加上刻苦修炼,你的武功将来一定会超过我。你将来一定要争口气,弘扬我们鹰爪王一门的威名,让我也可以含笑在九泉之下。”

  米小福流着眼泪使劲点头。孟其坪又使劲伸出手来,抹去米小福脸上的泪水,遗憾地说:“小福啊,可惜师父不行了,不能亲手教你武功了……”

  米小福摇头说:“不,师父,您已经亲手教过我武功了。刚才我和那几个武士厮打,要不是您的指点,我早就成刀下鬼了。”

  孟其坪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继续说:“小福,可惜你不识字。我在万葵谷这么些年,把我多年的武功心得写成一部书,虽说还没有写完,如果你读了它,会对你的武功有很大的帮助。”

  米小福说:“爷爷……不,师父,我认得一些字,只是不多。”

  孟其坪微笑道:“那就好!你再找个老师,教你多认些字,然后再把我那部遗作读一读,那部书就放在万葵谷我卧室的床头。至于我们门派的历史渊源,我就没精力对你说了,以后你找到大力和玉茹,让他们跟你说吧。我们门派武功最高的为大徒弟,你年龄虽小,但武功比他俩高,你是大徒弟。你见到他们时说,你是我收的大徒弟,要他们听你的号令……”说到这里,孟其坪又喘不上气来,米小福为他捶背,孟其坪吐出一大口血,才又喘过气来。

  米小福听说孟其坪不仅收他为徒弟,而且让他做大徒弟,不禁又惊又喜,只是怕牛大力和羊玉茹不承认他这个大徒弟,犹豫地说:“师父,要是牛大哥和羊大姐不承认我怎么办?”

  孟其坪说:“你扶我一下,我写几个字给他们。”米小福扶住孟其坪的身子,撕下一条衣襟,孟其坪用手指沾着他吐的血,颤抖地写道:“大力,玉茹,我已收米小福为本门大弟子,你们要听从他的号令。师父其坪亲笔。”

  写完后,孟其坪已经力尽,又猛吐几口鲜血,眼前的景色朦胧起来。忽然,孟其坪看见死去多年的妻子素芬向他走来,他伸手喊:“素芬,素芬,素……”孟其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米小福不知道“素芬”的意思,把“素芬”听成了“树坟”,他趴在孟其坪胸前大声说:“师父,您要我树坟?您是不是要我给您树坟?”

  孟其坪当然不会再回答了。米小福心痛欲碎,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他对师父的遗体放声狂喊:“师父,您放心!我一定给您树一个大大的坟!树一个最大最高的坟!”

  月色皎洁,大地一片寂静,但米小福的心中却无法平静,仇恨之火在他胸中燃烧。他痛恨毒杀孟其坪的人,更痛恨试图要杀自己的人,他对着月亮放声怒吼:“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米小福乱叫乱嚷发泄了一阵,最后终于平静下来,他开始想今后的打算:“先把师父的遗体埋了,然后回万葵谷,找到师父的遗书,好好修炼,不辜负师父对我的期望,练成一流的武功,发扬光大鹰爪王门的威名,为师父扬名,为师父报仇。”

  米小福摸摸孟其坪的身上,摸出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十两银子,于是就把银子收好。米小福见孟其坪脸上身上全是血迹,心想:“怎么也得给师父擦洗干净,换一套干净衣服。”于是他提着宝剑,又直奔客栈掌柜的房间。

  掌柜刚刚换过沾满屎尿的衣裤,正在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忽然门又被“啪”地踢开,满身血污的米小福又手提宝剑冲进来。掌柜以为米小福这次来不会放过他了,吓得话也说不出来,屎尿又流了一裤子。

  米小福用轻蔑的眼光看着直打哆嗦的掌柜,用霸道的语气说:“你给我房间点上灯,打一桶清水,拿几条汗巾来。”

  掌柜见米小福没有杀他的意思,赶紧爬起来跑过去给孟其坪和米小福住的房间点上灯,又跑着打来一桶清水,拿过一叠汗巾。米小福用汗巾沾着水把自己脸上身上的血迹洗净,从担子中找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上。他又从孟其坪的衣服中挑出一套最好最新的,叫掌柜把清水和汗巾提到后院,他用汗巾把孟其坪的遗体洗净,给他换上新衣服。米小福见孟其坪的头发很乱,又叫掌柜拿梳子过来,把孟其坪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慢慢给他梳头。米小福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孟其坪的脸,他细细看着孟其坪清瘦的面庞,笔直的鼻子下一缕雪白的长髯,显出一股英俊刚毅的气度。米小福心想:“师父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美男子,可惜我没见过师父年轻时的模样。”

  米小福回房间把孟其坪的一担行李又收拾一遍,又找出几十两银子,揣在怀里,其他东西都扔在客栈里不要了。然后米小福去马棚里牵出两匹马,他也不管是谁的马,只是挑最好的两匹牵出来,一匹把师父的遗体搭上,另外一匹自己骑。米小福还在马背上插一把铁锹,准备用来埋师父的遗体。他怕天亮后官府会来抓人,所以就趁着天黑打马上路。

  米小福骑马沿着大路走了一阵,天开始蒙蒙亮起来,他看见路边的山坡郁郁葱葱,看上去像是风水宝地,心想:“就把师父暂时埋在这里吧。”

  于是米小福打马上山,找到一块向阳背阴的山坡,挖了一个深坑,把孟其坪的遗体掩埋,树起一座小小的坟。米小福再想给师父树一个碑,但他只会写有限的几个字,于是砍了一段树干,插在坟前,用剑歪歪斜斜地刻上几个字:“师父孟其坪之坟”。他本想写“之墓”,但“墓”字不会写,只好写成“之坟”。米小福最后在孟其坪的坟前使劲叩三个头,大声说:“师父,我暂时先给您树一座小坟。您放心,将来我一定要给您树一个大坟,一个最高最大的坟!”

  掩埋了孟其坪后,米小福又返回大路,他一日不停,两匹马换着骑,急于赶着离开魏国。到了晚上,他终于看到魏国和赵国的边界,米小福舒一口气,心想:“追杀我的是魏国人,到了赵国就安全了。……,不过还有问题,我在赵国是从牢狱里跑出来的逃犯,会不会被官府捉拿?……,不要紧,我从赵国牢狱里逃出来已是几个月前的事了,人们早把那个穷小子米小福忘掉了。”

  为了保险起见,米小福到集市买一身绸缎衣服,打扮成一个阔公子的样子,反正孟其坪给他留下很多钱。米小福扮成阔公子进入赵国,果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他记得前往万葵谷的路,直奔万葵谷而去。途中经过一个集镇,有一所颇大的学院,米小福想起孟其坪让他请老师读书认字,于是下马走进学院的大门。

  学院的人见米小福衣裳豪华,还骑着两匹骏马,估计是哪里来的阔公子,赶紧去报知老师。学院的老师恭恭敬敬地请米小福入座,请问他的来意,米小福说:“我想请一名家庭教师,到我家去教我读书认字。”

  学院的老师听了笑道:“这个容易,我的学生个个都是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绝对不会让公子失望。只要公子的修仪合适,肯定会有不少人前来应聘,公子可以随便挑人。”

  米小福却不懂“修仪”的意思,问道:“什么修仪?”

  学院的老师暗笑米小福是不通文墨的土财主,不过脸上还是表情恭敬地说:“修仪就是聘资。”

  米小福还是不懂,又问:“聘资是什么?”

  老师无奈,只好用大白话说:“公子请家庭教师,准备一年给他多少钱的报酬?”

  这次米小福听懂了,故作大方地说:“我一年出一百两银子,包吃包住。”

  学生们一听这么高的报酬,一下来了二十余人应聘,满满站了一屋子。这些人一个个对米小福摆首弄骚,希望米小福挑他,米小福见此不禁心中叹息道:“这个世界原来只对金钱下跪。”

  米小福见后排有一个脸色白净的十五六岁男学生,看上去有几分女孩子的文静,心里颇有好感,就招手叫他过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男学生说:“我叫施班,十六岁了。”

  米小福说:“我家离这儿挺远,地方也偏僻,你愿意去么?”

  施班连连点头说:“愿意,愿意。”

  不过施班跟米小福到了万葵谷,就大大地后悔了。他每天不但要教米小福读书识字,还成了米小福的仆人,为他劈柴烧水做饭洗衣服,干得不好还要挨米小福的打骂。施班想逃,可米小福在进万葵谷的路上蒙住施班的双眼,他不认识出谷的路,无法逃走,只得留在这里一面服侍米小福,一面教他读书识字。米小福找到了孟其坪未写完的武功心得,刻苦修炼,一位超一流武功高手开始从这里诞生了。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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