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藕一席宴

　　傍晚的菜市场正是热闹的时候，下班的人们踩着匆忙的步子捡些碧绿的小菜，买一条鱼或者买一块肉，着急往家赶，唯独只有一个男人优哉游哉，单手插袋，虽然已经有相熟的菜摊和肉摊，但他就是喜欢在这里绕一圈，每个摊位都逛一遍，擦身而过的世人相衬与他的悠然自得，才能让他感觉到点点放松，淡淡真实。

　　他的衬衣口袋里，鼓着一个毛茸茸的圆脑袋，不一会儿，竖起两只嫩的长耳朵，只见他抬手扶在胸前，低声道：“买西兰花给你吃好不好？”

　　立马的，口袋里咋咋呼呼的吱吱声不绝于耳，他淡淡的笑，停下来，指着菜摊前新鲜的莲藕问道：“那这个吃不吃？”

　　白球球露出红彤彤的眼睛一扫，立马谄媚的用脑袋蹭他的胸口。

　　相熟的菜摊老板与他打招呼：“小伙子又来买菜啊？哎呦像你这样喜欢做菜的真是少见，今天莲藕很松的，炖汤最好！”

　　莫联圣蹲下选藕，有些长的头发盖在额前，看不见了白天锐利的眼神，模糊着，反而亲和起来，他挑两段大藕，再选了几只脆藕，又选番茄和荸荠，递过去让老板称，才淡淡说：“没办法，我家妹妹只吃我做的菜。”

　　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自豪。

　　老板早知道这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年轻人，这回一听他是给妹妹做饭，笑开来，顺手又抓了两把小香葱塞进袋子里说：“送你的。”

　　堂堂齐圣总裁，敢破口大骂建设局领导，视金钱如粪土，却为了两把小葱，满足起来，脸上的酒窝很明显，说谢谢。

　　白球球一直撑着脑袋在看，心里有些说不明的东西，觉得，这个男人，有的时候真实，有的时候，又高不可攀。

　　她最喜欢他，买菜做饭的样子。

　　***

　　菜场总是泥泞潮湿，他穿一身白，裤脚难免溅到脏水，可去浑不在意，去肉摊称两根排骨，让老板用砍肉刀段成手掌长短，再称了点肥瘦均匀的猪肉，抬头看看渐黑奠，往家走。

　　路上有卖米糖糕的老婆婆，晚了也不肯收摊回家，凉风呼呼的吹，拨乱了她一头花白的头发。

　　他过去，指了指那口小箩筐，说全要了。

　　白球球也跟着点点头，如果能说话，她一定会说：阿婆早点回家去吧。

　　可阿婆是个老实人，摆摆手说买太多吃不完会浪费的，浪费不好。

　　可是，卖不完也会浪费的啊！白球球吱吱叫，讨巧的给阿婆来了个抓耳朵卖萌。

　　“吃得完。”男人开口，把糖糕往袋子里装，“我妹妹很能吃。”

　　听他这样说，白雪抓耳朵的爪子一僵，非常不好意思的躲进了口袋里。

　　阿婆以为他真有个爱吃糖糕的妹妹，终于放心的收下钱回家去，还夸他是个好阿哥。

　　阿婆走远，白雪却听见他在路边低喃：“真正的好阿哥已经死掉了。”

　　她呜呜的蹭他，不愿意呆在口袋里要出来，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却能感受到寂寞的气味，她在他掌心打滚吱吱叫，希望他见到肥球，能开心一些。

　　莫联圣举着满满一口袋的米糖糕对白球说：“猪妹妹，记得不能浪费。”

　　嗷呜一声，白球球装作昏厥倒在他手心，肥短后腿抽抽又抽抽，惹他笑，他憋着不笑，她就哼唧一声，咬住他的手指，啃啊啃，弄得他痒痒的，终于露出酒窝。

　　路上听他念菜谱，糖醋藕丸子、香辣茄盒、排骨藕汤，这是藕的盛宴呐！

　　回家后，某只圆滚滚的小东西就寸步不离她的主人了，兴奋的吱吱叫，抱着肚子在他脚背上打个滚，表示我饿啦！

　　***

　　莫联圣弯下腰，指节揉一揉圆脑袋上的小毛毛。

　　“吱吱！”白球眯着眼，享受极了。

　　大厨开始做菜，先把莲藕洗干净刮了皮，分别切成一厘米左右的小圈圈和半厘米的小圈圈但中间不断刀，锅里烧水，把排骨放进去飞水去血沫子，装入高压锅里，与小圈圈莲藕一起，放一边快速压制，另外又把剩下的脆藕收拾干净，与荸荠一起剁成碎碎的小粒，再把猪肉剁成肉沫沫，用料酒白胡椒腌制起来备用。

　　白雪啃着爪子不错眼的看，早已习惯莫美男做菜的习惯——他喜欢把所有要用到的原料都先收拾好，再做时就不用费很多时间。

　　只见他把肉沫沫分开两份，一份填进藕片中间酿成藕合，一份加了用西兰花磨成的细小颗粒和藕粒荸荠粒打上劲。

　　“吱吱！”白球球看的入神，轻轻叫唤一下，想让这男人从菜菜里分点注意力给她。

　　不得不说，变成小宠物后，白雪也学会邀宠了，得时时刻刻让主人关注着，她才觉得开心。

　　果然，男人扭着腰转身，朝她一笑，手上还沾着面粉蛋糊，居家得不得了，让白球捂住了脸，爪子下害羞得不好意思了。

　　紧接着热油锅，一个平底锅一个深一点的牛锅，这男人有本事同时两个锅里做菜而不慌不乱。

　　他把站了香葱面糊的藕合一个个摆放在抹了薄油的平底锅上，开小火煎，把打上劲的肉糊糊抓在手里，拇指与食指锁成一个圈，轻轻一挤，就出来了个丸子的形状，迅速放入牛深锅里，马上冒出了细细的小泡。

　　灶台太高了，白球球想看丸子滋滋变成金黄的样子，蹬着小短腿儿顺着椅子往上爬，费力的爬了好久也没登上去，只好吱吱叫唤。

　　莫联圣一回头，就看他家兔子一脸着急的模样摇着尾巴。

　　他手上沾着面糊不方便，就弯腰露了个手肘，然后看白球球聪明极了，跳上他手肘，被带到高地。

　　她抬头挺胸骄傲的站在水池旁爆这回看的一清二楚了啊，真好！

　　***

　　“香不香？”他低低问她。

　　“吱吱！”香死了啊主人！

　　这还不算完，把煎成金黄的藕合与肉丸子空在滤网里滴油后，又是两口小锅同时开工，白球简直要站起来为之鼓掌。

　　拿两个小碗，一个加入三勺糖三勺醋一点盐，另一个加入辣椒酱老抽和花椒粉，两个锅里同时加一勺食油，撒一撮蒜末，其中一口锅里正在熬着番茄碎粒，待熬出红艳艳的汁水后，两口锅同时倒入调好的味汁，小火咕嘟咕嘟熬到冒泡后关火，分别淋在藕合与肉丸子上面。

　　正好这时，藕汤也好了，高压锅鸣叫着冒着气，还不能太快开盖，莫联圣就夹起一颗肉丸子，掰成三分之一的块，沾了酸甜的番茄汁喂进白球嘴里。

　　热乎乎的肉丸子虽然混着绿绿的西兰花颗粒，却也挡不了荸荠与莲藕爽脆的口感，于是白球假装自己根本没看见蔬菜的痕迹，呼哧呼哧吃的很欢。

　　然后，听莫美男揪她的小嘴巴狠狠说：“为了让你吃点蔬菜哥哥是有多费心知不知道！”

　　“吱吱！”她当然乖巧说知道。

　　见她如此听话，莫联圣也觉得开心，喂过白球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捻了剩下的丸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一下，带着丝丝得意的评价：“好吃。”

　　白球用爪子去挠装着藕合的白瓷盘，金灿灿的藕合泛着油油的肉香，裹着香葱碎的衣裳上，浇着酱油色的香麻汁水，莫联圣看他的兔纸一动不动的盯着看都看傻了，笑出来，揪着她的小尾巴带进自己怀里圈住。

　　藕合太大，他咬下一个小角，沾了酱汁喂进白球嘴里，见她辣的一哆嗦，更觉得有趣，用手指点了些酱汁又喂她。

　　白球球喜欢在这种凉凉奠气里吃点麻辣的东西，反正自己现在是只兔纸，对于美男喂进嘴里的手指一点心理负担也木有，的小舌头还意犹未尽凋啊，满意的哼唧一声。

　　***

　　这时，高压锅也已经放完气了，盖子打开，热乎乎的蒸汽带出莲藕鲜甜的香味，混着排骨的肉味，引得白球球迫不及待用爪子挠着桌子。

　　“不许淘气！”莫美男训斥，却露出得意的脸庞。

　　“呜呜！”白球球低泣，表示要吃要吃！

　　藕汤一层油汪汪的亮面，里面潜着排骨和莲藕，照旧是他把食物咬成小块喂她吃，手掌长的排骨剔出，打着颤在筷子上跳舞，他故意抬高手，不肯让白球抓到。

　　那么圆乎乎的小东西，居然就蹦了起来，啊呜一声，虽然梦想很美好，但现实太残忍，腿短人肥的，落下后只好转屁股找美男撒娇要肉吃。

　　他们喜欢在厨房里吃饭，厨房里很暖，在多加了一张小饭桌后，变得不够宽敞，但却像个家。

　　因为这一番捉弄，白球球在吃到肉后故意把糊了满嘴酱油汁的嘴往美男袖口蹭，蹭得一道道褐色油印子，却不见他真的生气，而是轻飘飘的打了她的小屁股，让后被放下桌去客厅玩。

　　白球球捂着圆滚滚的肚皮在沙发上消食，厨房里的男人依旧洗洗刷刷。白雪趁他去洗澡，小脑袋开始想着自己今天被骂了一顿的设计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