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最熟悉的陌生人

　　‘咚咚咚’

　　声很近，贴着身后的门板传来。

　　只听一个同事的声音传来，“小瑶，你在里面吗？外面有人找。”

　　眨眼，再眨眼。阿北探究的眼依旧一动不动。岳瑶猛然吸气，矮着身子滑出他的包围圈。

　　“那个，我去看看谁找我，你如果没事就先回去。拜拜！”

　　不给他几乎开口，岳瑶跐溜一下打开门钻出去，留下阿北，一副若有所思的看着重新关合的门，久久不动。

　　捂着狂跳的心脏从员工通道出了酒吧。

　　因为已经是凌晨，路上行人甚少。

　　冷风凌凌钻进外套里，高热的温度终于降下来，岳瑶浑身打颤着把衣服拉好，目光最终定格在酒吧大门外那个孤立的身上。

　　他就那么斜靠在路灯上，这在别人看来很不讲卫生的邋遢场面，在他做来却显得那么自然，让人生不起厌恶之感。

　　他还是习惯点一根烟，然后任由它在指尖一点一点湮灭殆尽。

　　他的头发剪得很齐，只到耳根。

　　前两次因为时机不对，都没能好好看他。只是，他引以为傲的飘逸长发为何要剪掉？

　　岳瑶站在不远处眯着眼打量，他的身上少了原始的张扬，多了一种难明的悲伤。

　　两个人就这样相隔十米站立，一个满是期待地看着已经落锁的酒吧大门，一个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像是感受岳瑶的视犀林悸东猛地回转头迎上岳瑶的目光，下一秒身子已经离开路灯，脚步急促地朝岳瑶靠近。

　　我这是怎麽了？岳瑶心底自问。

　　心里很清楚跟他已经划清界限，明明应该立即转身走掉的，明明说过再也不想要看到他，可是，看着他一脸欣喜地走过来，为什么脚步却挪不动半分？

　　“老婆！”

　　林悸东发自内心的笑容照亮了迷离的夜晚。

　　多么熟悉的称呼，岳瑶有些发愣，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一个冰冷的怀抱包围。

　　到处都是熟悉的气息，头靠在逐渐升温的怀抱里，两个月来每天都幻想能重温的怀抱。熟悉的淡淡的烟草气息慢慢地包围着她，让她想念到想哭的属于他的味道。

　　一时间陷入回味让林悸东欣喜若狂，他深深埋首在岳瑶白皙的颈窝，贪婪地吸允着属于她的气息，那是幸福的味道。

　　“老婆，我好想你！好想你！”

　　林悸东的声音很轻，隐隐有些，甚至哽咽。

　　岳瑶在他怀里高昂着头颅，努力把徘徊在眼眶的泪水吞回去。

　　不是不想回抱住他，也不是不想听他解释，只是，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在路边的公交站牌下，久别重逢的自己还来不及高兴，他却狠心说出分手。

　　“抱够了吗？抱够了请放手！”声音难得的冷静，仿佛在述说自己的成长。

　　是的，我已经从失恋中走出来，可以冷静的面对你了，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我了，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闻言林悸东心头一颤，一股难以言明的苦涩立时席卷全身。

　　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疏离，可是，出院后这一周的时间里，能找的地方他都找遍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今晚在这里遇到她，虽然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可是，终于找到了，要他怎么舍得再放手？

　　见人不动，岳瑶不舍却也坚决地挣脱他。林悸东慌忙拉住她，细弱无骨的手腕像是在控诉他的无情。林悸东双眼通红，手一松一紧的，怕弄疼了她又怕一松手她就要会毫不留恋地走掉。

　　“瑶瑶，别闹了，跟我回去！”

　　回去？岳瑶嘲讽的目光看着他，“我正要回去休息，麻烦你松手。”

　　“瑶瑶，你不要任性！”

　　“到底是谁在任性！”被说到的人立即跳脚反驳，面对他，岳瑶总是无法保持真正的冷静。甚至一直隐忍的眼泪也立即重回眼眶，通红的眼睛里水雾弥漫。

　　“林悸东，这样好玩吗？一下说分手，一下又说结婚，现在是怎样？难道那位漂亮的干姐姐没法满足你的需求，所以才会出来找人发泄？”

　　这话说的刻薄之极，林悸东却没有反驳，他知道她说的是刚刚的情景。可是阿志说过应该坦白的不是吗？

　　“瑶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其实我……”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话。”岳瑶很不理智地打断他，“无论是蔡馨儿还是刚刚酒吧里那个人，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爱找什么样的女人都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呜咽，岳瑶痛恨自己的不争气，干脆倔强地把头扭到一旁，任泪水肆意洗刷脸庞。

　　“林悸东，你到底想怎样？是你说的喜欢，是你说不会放手，可是结果呢？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每天乖乖的等你回来，不敢给你打电话，也不敢猜疑你的去向，只记得你说要我等，好，我等，最终只等到‘分手’两个字。”

　　“毫无缘故的，你说分手。我无助地蹲在路爆满心期盼地等你回头来找我，你没有来。我生病了，躺在等你来看我，你没有来。我不乖，整天乱发脾气，每天像个白痴一样守着那个角落，你还是没有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瑶瑶……”

　　“为什么不说？”看着抱头痛苦的他，岳瑶心软了，她忽然想抛掉冷漠的伪装，像心底想的那样冲进他的怀抱。

　　“虽然心里很难过，难过的几乎要死掉，甚至想过要不要给你一个机会解释，只要你来找我，只要你抱着我说你有苦衷，你不是不爱才不要我的，只要你来找我！”

　　“对不起，对不起！瑶瑶，真的对不起！”当时我在医院啊，根本连路都没法赚要怎么去找你？

　　“是你说的分手，我并没有去纠缠，也请你不要来打扰我，大家好聚好散。以后见面不用打招呼，就当作是陌生人。”

　　“不可以！”林悸东拖着因站立许久而微微的左腿，一只手伸过去却被她冷漠地躲开，这一动作简直让他心痛的无法呼吸。

　　可是能怪谁呢？是自己狠心推开她的呀！以为这样做是对她最好的选择，现在看来却适得其反。

　　分手后她生病自己是知道的，只是那时阿志好说歹说，自己却坚决不肯去看她，不想给她希望。从那以后阿志再也不跟自己说她的事情，他也在为她不值吧！

　　“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我走了！”连再见都没有，岳瑶故作坚强地转身，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阿北”意外地看着几米外的少年，岳瑶皱眉，他来了多久了？

　　夜风中他单薄的身子微微摇晃着，好像随时会跌倒的样子。难道是酒还没醒？毕竟那是满满一瓶的没加料的白兰地啊！

　　“可以回去了吗？”他轻声问。

　　轻柔的声音字字清晰，被晚风送来，惊醒了悲伤中的两人。

　　“你，在等我？”这算是另类的信任吗？他喝醉了却不找别人。

　　岳瑶回头看一眼林悸东，根本不敢仔细去看他受伤的神情，只是回想着他通红的双眼，声音下意识地轻柔了许多。“很晚了，你回去吧！”

　　“你跟我一起回去！”没有防备的，他近身抓住她的手腕，“瑶瑶，听话，跟我回去，好不好？”

　　好不好？岳瑶冷漠地甩开手看着他，“当初我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

　　“瑶瑶。”林悸东痛苦的闭上眼睛，真的不可以吗？这一次，她走的那么坚决，连头都不肯回一下。

　　为什么不回头，瑶瑶，回头看看我，只要你回头就会发现，我还在原地，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

　　“岳??瑶??”

　　背后的喊声是那么的撕心裂肺，烟火般怦然在自己靛内炸开。受伤的心轻颤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碎成千万片。

　　背对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岳瑶捂住狂跳的心脏，心痛到难以呼吸。

　　阿北看着她艰难地走过来，看着她泪流不止的眼睛，水雾已经完全遮掩了原来的清亮。

　　就知道她心里有事，虽然她每天笑嘻嘻的，可是那笑却从未到达眼底。

　　这样子的她比不笑的自己更难过吧！明明自己不开心，却反而希望我高兴！

　　孤单的，茫然的，乐观的，隐忍的，胆大妄为的，泪流满面的……到底哪一个才是你？亦或者每一个都是你！

　　“走吧！”鬼使神差地拉住她的手，小心地摊开她紧握的拳头，柔若无骨的五指在晚风中无助地。

　　耳边尽是林悸东那声绝望的嘶喊，狂风暴雨般席卷全身，掠夺了她的灵魂。

　　不，我不能回头。牙齿紧咬着惨白的下唇，小心地维护着滴血的心，不想给它再次受伤的机会。

　　现在的她就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动作僵硬地由着醉酒的人牵着，一步一步地远离那份心底的眷恋。

　　林悸东痛苦地抱头，不甘地怒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由他牵着一步步走远。

　　“瑶瑶，瑶瑶。”

　　为什么不回头看。我就在这里，一直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头看。

　　“求你！回头看看我，求你！我的爱人。”

　　负荷过重，本就虚弱的腿在她消失后着，无力地弯曲。

　　林悸东单膝着地，无声的泪水在今夜安静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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