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北斗星

　　北极雪下在那头，寂寞不寂寞……

　　谁的想念是他的等候……

　　你若问我快不快乐，寂寞不寂寞……

　　牵你手，贴我手，感受我的脉搏……

　　低沉却清新的嗓音回响全场。岳瑶手撑着下巴靠在吧台，呆呆地望着场中央舞台上那个背影。

　　张扬不羁的长发披肩，怀抱吉他安静的坐在灯光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却叫全场为之疯狂。

　　“小瑶，愣着干嘛，有客人在叫。”

　　“哦！我马上过去。”

　　上班已经一周了，岳瑶很快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一家全国连锁的‘星级’酒吧。

　　铺平长裤上的褶子，岳瑶面带微笑朝新来的一波客人走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

　　“一打啤酒，一瓶威士忌，一杯蓝色之恋。”

　　“好的，请稍后！”

　　记下客人点的东西，岳瑶赶紧跑到吧台报备，又跑去仓库搬了啤酒。

　　客人的东西刚送过去，旁边桌的一男一女开口叫住她。

　　“服务生，等一下，我要点歌。”

　　“哈？”岳瑶有些茫然，遇上对方的不耐烦的目光，岳瑶马上想起韩经理的话，赶紧扯出一脸的微笑回答他，“那么请问您要点什么歌？”

　　那人看向自己的女伴，美女立即娇滴滴地笑着回答：“野蛮游戏！”

　　“……”岳瑶看一眼台上的人，很为难地苦笑，“这位女士，如您所见，今晚我们的歌手是男生，恐怕不适合唱，要不您再换一首？”

　　“不嘛，人家就要听！”美女娇滴滴地抱着男伴的胳膊撒娇，光听声音就让人恶寒，别说岳瑶还要看现场表演了。

　　“我们就点这一首，你让他马上唱。”

　　看着这一对儿奇怪的组合，岳瑶压下到嘴边的拒绝，很自觉地把烂摊子推给别人。

　　找到正在巡视的组长，把客人的要求告诉他，见他一脸阴郁，岳瑶耸耸肩说出客人的桌牌号，随即回到吧台前看着舞台发呆。

　　“小瑶，又发呆呢！”吧台里的调酒师一边扔飞着调酒杯一边打趣岳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笑笑。

　　“喜欢他？”

　　“……”岳瑶瞪他一眼，“我的李大哥，拜托您老管着您的嘴些好不？”

　　小李不知可否地笑笑，手里动作停下，拿出一只高脚杯倒出铁杯里的液体。

　　一杯上清下红的混合酒呈现在透明的高脚杯里，红色分割线微微晃动，从每个角度看去都有不一样的视感，美得就像是海上初升但阳。

　　岳瑶马上忘记刚刚那茬，亮闪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杯中物问：“这个叫什么？”

　　“初阳！”

　　“哇，好棒！”崇拜的目光看着被侍者端走的‘初阳’，眼神里是满满的热切和向往。

　　小李好笑地看着她，每天都有这么多丰富的表情，还真是乐此不疲。“怎么？要不要来一杯？”

　　“NO！”岳瑶赶紧摆手，她可不想要发工资的时候变成赤字。

　　小李哪里能不清楚她的想法？手里一边调着酒一边对她说着：“下班的时候给你留着，没人知道。”

　　“哇！李大哥你真好！”感动的目光闪着水雾，岳瑶两手交叉握紧在下颚，眼前仿佛已经看到那杯绝美的‘初阳’。

　　“得了，你这丫头，有阿北罩着，哥能不对你好吗？”小李暧昧地朝她挤眉弄眼，骇的岳瑶脸红续赶紧借故撤人。

　　端着酒朝对号的桌子走去，路过吧台，看一眼低头吉他的阿北，岳瑶发自内心的微笑。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不计回报地帮了自己，怕自己被欺负，他甚至跟吧台的小李打了招呼，让他把客人的点的东西及时准备好，以免自己被客人骂。

　　听说他叫北斗，北斗星的北斗，所以大家都叫他阿北。

　　你问为什么是听说？岳瑶翻个白眼，因为酷酷的阿北很少跟人接触，更不要说是领了。

　　打从进了‘流金岁月’之后，他只跟她说过一句话：好好干，别给我丢脸！

　　眼看着台上的人连唱了两首之后抱着吉他下台，岳瑶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狗腿地接过他的吉他。

　　她还记得第一次要帮阿北拿吉他的时候，周围的同事无不诧异怜悯地看着她，好像她干了一件多么白痴的事情一样。

　　而让所有人眼珠子掉出来的是，阿北只拿眼睛瞟了她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地把吉他放到她手中。

　　后来她才知道，阿北是个很孤僻的人，一张阴柔俊美的脸蛋完全可以媲美明星，性情却冷漠的让人不敢靠近。

　　跟着阿北进了休息室，专属于他一个人的休息间。

　　岳瑶手脚很轻地把吉他放好，因为是背对着，所以她没看到阿北注视着自己的动作时，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赶着出去工作，岳瑶朝他笑笑，搓着手就要往外走。

　　阿北在她回身的时候就已经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坐在工作台前，手里的笔在洁白的纸张上熟练地绘画着五线谱。

　　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岳瑶很好奇却不敢去打扰他。只是听韩经理说他是在作曲，却甚少拿出来跟人分享。

　　为什么不唱自己的歌？难道是没有信心？

　　可是看他整天一脸臭屁的样子，也不像是信心缺乏的样子啊！

　　虽然自己在音乐上完全没有什么天赋，可是，当初上声乐课的时候曲谱还是看过几次的。所以看到他所有的曲子都只有曲没有词，这让岳瑶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岳瑶皱着眉努力地想，结果一不小心撞上了门沿。

　　听到‘碰’地一声响，阿北皱眉望去，就见她捂着脑袋，一张脸上表情已经扭曲。见自己望来却依然强笑着说：“嘿，抱歉，抱歉，吵到你了。我马上就赚你继续！继续！”

　　夜晚，岳瑶洗了澡准备睡觉，却意外谍见声。

　　看一眼抱着笔记本看电影的室友，岳瑶很有自知之明地披着外套去开门。

　　很意外的，来人竟是阿北。

　　阿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可能刚洗完澡，身上戴着沐浴液的清香。脚下一双凉拖，洁白如玉的十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只殊洁额头上明显红肿了一大片，唐突了她的美好。

　　被阿北直白的目光审视，岳瑶心脏突突突地狂跳，却又不敢说什么。直到他抬起手，冰冷的手指轻抚上她额前的碎发。

　　轻柔的动作引得岳瑶浑身一颤，脚下急忙后退两步避开他的手，拖鞋发出的‘塔塔’声，在夜里的走廊异常清晰。

　　见她如此，阿北潺潺地收回手，另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摊开的手心里是一只长方形的小纸盒。

　　见人疑惑的神情，浑然不知自己心里的别扭，阿北粗鲁地掰开她的手心把东西放上去，“拿去！”

　　看着已经走远的人，再看看手里的消炎药膏，某瑶后知后觉地喊了声：“谢谢你！”

　　阿北没有回头，甚至脚下没有片刻停顿，只是步子均匀地朝走廊那头自己的宿舍走去。

　　爬上床翻看着手里的药膏，岳瑶又是感激又是好奇，那个怪人，他好像一直对自己忽而近忽而远的，他到底什么意思？

　　小李说他是半年前来的，据说因才华横溢颇受老板的赏识，曾经还想要把他调回总部去，可是他自己不愿意，没人知道原因。

　　他才只有二十岁吧！为什么他那双眼睛那么冷漠，一副历经了沧桑的样子。

　　总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氖事一定很精彩。可惜他不爱说话，不然可以问问看。岳瑶擦着药膏，无限地幻想ing！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数过去，距离班主任老师说的一周假期早就过了。

　　岳瑶也想过要不要会学校看看，却又每每迟疑的不敢去实施。

　　手机从离开学校之后就没有开机过，只是中途跑到公共电话亭打电话回家，委婉地解释了自己的离校。

　　只说是心里很乱，根本无法静下心去学习，想要休息一段时间。却没有提及退学的想法，也没有提及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说是住在干妈家。反正他们也不会去证实。

　　岳瑶承认自己是在逃避，不敢面对夏炎等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不想去面对过去，面对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其实，她只是不愿意接受，自己本来已经规划好的未来却再无法付诸行动。

　　那个有山有水，有她有他的未来，从未出现，更是再无法实现。

　　夜深人静，每每想起过去，想起年少的无知，简单的幸福，还有班主任老师失望的眼神。岳瑶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现在的她正处在一个困境，她茫然，困惑，无欲无求，更不知该何去何从！

　　只是单纯的以为，只要一个人躲起来，只要不去想不去面对，那么她就不用去理会，不用去思考，也就不会难过，不会对未来失去信心。

　　如果她知道她一直回避的，不敢去想的，努力忘记的人也同样经受着折磨，或许她会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傻！有些事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自从听说岳瑶失踪之后，林悸东按耐着焦虑的心情，努力配合医生的进度，一直等到复健结束，随即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匆匆赶去岳瑶家。

　　结果可想而知，岳瑶根本没有回家，他自然是失望而归。

　　失落的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脑子里一边一边的回想着那一夜，他们手拉着手走在街上。多希望时间能回到那个时候，牵着她的手，就是拥有。

　　这些岳瑶都不知道，她每天只是安静的工作，闲暇时间就趴在吧台发呆，顺便偷看舞台上那个单薄的身影。

　　长长的头发，柔顺飘逸刘海儿被染成暗蓝色。除了唱歌的时候嘴唇很少打开，每天只是枕着胳膊躺在矮墙上看着星空。

　　两人一上一下，默默地注视着星空。

　　他的目光是专著的，也是炽热的，他说，在那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等他，一直一直，没有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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