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真夜之中

　　「嗯……」

　　伴随着规律的呼吸声，耳边传来一股香甜的气息。

　　新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出现在眼中的是贴着动漫墙纸的天花板。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挥洒进来，房屋内仿若镀银一般清晰可见。

　　现在应当是午夜，而会在此时醒来却也是首次。

　　从沉睡中突然苏醒，新叶只觉得一阵阵的无力，甚至就连各种体感似乎都有了阻碍。

　　难道说……这是在梦境中吗？感觉应该是现实才对。

　　「嗯……呜。」

　　努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

　　随后便有一股温暖的气息从新叶的耳边拂过，那种痒痒的感觉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刚一回头，就看到一副白皙的睡颜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呼……」

　　「……」

　　而且，还是那种即将要接吻一样的接近，就好像刚才就一直埋在新叶的头发中一样。

　　新叶不由屏住了呼吸，身体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沙耶·丹吉尔，这便是这副睡颜的主人，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女孩之一。

　　也只有可能是沙耶，毕竟他身边的亲密女孩除了沙耶外，就只有灵梦和映姬了。

　　而灵梦和映姬今晚与他签下了不平等条约，兴奋地女孩们倒是很爽快的「放过」了他。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沙耶了，至于小鸠是百分之百的不可能。

　　「沙耶……？」

　　看起来似乎是之前趁他睡着时，偷偷地潜入了进来。

　　但是……为什么？

　　由于他的强制xìng要求，夜晚的新叶和沙耶两人其实是分开来睡的，虽然还是在一个房间内，但却分床而卧。

　　因为以前的他一直担心沙耶的夜袭，同时也担心自己。

　　再怎么说他也是妖怪，对yù望的控制力本就极差，一旦被沙耶引出火来就很难办了。

　　虽然他并不会拒绝这种事，但正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始终认为如果因yù望而非爱意的话，那么他就变成了一头野兽。

　　这样一来造成的就是，他平时也经常与沙耶亲密，但一切都只会在清晨到夜晚休息之前的那段时间。

　　而且大都是在外面的时候，像是在这种能够引人遐想的床铺上却是从来都没有过。

　　至少，在他做好足够的准备之前，会一直这样下去。

　　「……」

　　旁边属于沙耶的床铺上，被褥床单都非常的整齐，看样子根本就没有使用。

　　或许也有可能是沙耶如他般在半夜苏醒，把它随手整理了一下，而之前也是在那里好好的休息着。

　　但是无论怎么做，沙耶也已经「破坏」了往rì里的规则。

　　不过看样子，似乎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愿，感觉上更像是沙耶在下意识的寻求着他的温暖。

　　抱着他的身体，紧紧地。

　　简直就像是要把自己融入进去一样，这样的沙耶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平时的沙耶虽然也喜欢与新叶亲昵，但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举动，因为她是非常理智的。

　　像是这样如同三流泡沫剧中，男女主角最后见面时的样子不可能见的到。

　　「……唔。」

　　脸部肌肉有些抽搐，不过却并不是代表痛苦的表情，更像是做了噩梦一样。

　　新叶眨了眨眼睛，然后支起自己的肘部，将手轻轻地放在沙耶的脸上安抚着。

　　「乖，一切都不要担心哦，好好睡吧。」

　　同时也在低语，用着一切办法要将沙耶安抚下来。

　　「不过，也真是个安静的晚上呢。」

　　注视着沙耶的睡颜，看着沙耶的表情慢慢舒缓，新叶突然间有了一丝感叹。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凌晨一两点左右吧，往常这个时候，自己的身边总会有着两个女孩子的声音。

　　虽然……虽然平时的他从来都听不见，而且这个「往常」也不过才只有三天而已。

　　但是，从前两天的喧闹中脱离出身之后，新叶才猛然觉得这真正的「往常」是要有多么的安静。

　　一片沉寂，只有窗外的夜风带动树叶与绿草的沙沙声，如同催眠曲般不停地演奏着。

　　「……感觉很好呢。」

　　新叶微微笑了笑，无论是当下的意境，还是窗外的交响乐感觉都很好。

　　让他的心情总算是彻底地放松了一次，思维分成了两份，分别沉浸于面前的沙耶以及这夜空之中。

　　而伴随着新叶的安抚，沙耶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呼吸也开始慢慢平稳。

　　「一直以来都很想说，真的是和人偶一样呢。」

　　将自己的手从沙耶的脸颊上拿回，不过却是有些意犹未尽。

　　沙耶那简直如同人偶一般的嫩滑肌肤，导致新叶明明是在安抚她，到最后却是有些不舍了。

　　当然，这也不是在说沙耶真的就像是人偶一样。

　　毕竟人偶都是娇小可爱的，没有哪个人偶会如沙耶一般高挑xìng感。

　　而且在第一次与小时候的沙耶见面时，在抱起她的那一瞬间，新叶就知道她的肌肤与人偶相比没有什么不同了。

　　只不过，他却是没想到沙耶最后会成长为如此。

　　是因为魔族的血脉吗？毕竟她不是单纯的人类，而是人类与魔族的混血儿，在罗马教会乃至早期英国清教的眼中都是不折不扣的杀人鬼。

　　有一些不同于人类的异变，或许也是合理的吧。

　　「那又能如何呢。」

　　新叶摇了摇头有些好笑，自己可真是想的越来越多了。

　　魔族与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就像自己实质上不也是妖怪吗？

　　拥有如此可爱睡颜的她，就算是魔族也首先是一位可爱美丽的女孩子。

　　只不过，面对着如此可爱的睡颜，很难想像往rì醒来时的她会有那么一副优雅温柔的仪态。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新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关注过沙耶的睡颜。

　　所以感觉上有这么大的反差，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

　　「噩梦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看着沙耶已经彻底变的舒缓起来，甚至还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新叶也随着开心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的话，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噩梦才会如此呢？噩梦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总不至于是在躺在自己身边之后，才开始做起噩梦吧，那样就让人太失落了。

　　毕竟从感觉上来看，她似乎是在噩梦中做了一次类似于梦游的举动，整理了自己的床铺来到这边。

　　但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才会让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对于一般的人类，所谓的做梦其实就是在整理大脑中的资料，各种事件以及回忆等一条条从脑中经过，从而才会看到所谓的梦境。

　　如果回忆到好事那就是美梦，坏事自然也就是噩梦了。

　　虽然有说梦境中的事情和现实是相反的，但是如果恰巧今rì整理的脑内记忆，是某次受伤的时候呢？

　　这样的脑中印象所带来的梦境，又怎可能会是美梦？

　　那么沙耶呢？她可是人魔混血儿，脑内的复杂远超出科学家们的想象，这一条应该不会对她有效吧。

　　至少他身为妖怪都从来没有进入过梦境的世界，如果会在睡眠中苏醒，也一定是灵魂出窍或是有了一些特别的事情。

　　不过，思考与感悟却是不分种族的，任何生命体都有这样的体会。

　　那么如果是这样子的话，沙耶会如普通人一样做梦的可能xìng就很高了，毕竟她也有一部分人类的血统。

　　但若是真的对她有效的话，她到底是梦到了什么呢？回忆起什么了呢？

　　「不过，做梦的魔族人呢……」

　　无论是神绮还是爱丽丝似乎都没有过呢，因为可以控制自己的理智，从而不会产生任何梦境。

　　任何高等级生命体都有着这样的能力，除非受到了外界的影响。

　　不过这一次，沙耶应该是在做着梦吧，虽然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切的一切都是起源于自身。

　　陪伴自己、照顾自己？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既然是噩梦，那么她应该不可能会做这样的梦境吧。

　　那么所剩下的，就只有她早已被自己清除的痛苦记忆了吧，不过真的会是这样吗？

　　「难道说，是因为……下午？」

　　难道是因为下午他的犹豫，让沙耶在回忆过去的时候，这段记忆也随之而苏醒了？

　　新叶的眼神突然间变的迷茫，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是他的错误了。

　　深黑「万年痛苦·历史之戮」——对单人也只能够使用一次，如果沙耶的记忆正式回归的话，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我这是胡思乱想到哪去了啊……」

　　新叶甩了甩头，他也未免太看不起沙耶了。

　　现在的沙耶可不是那时候的她，在自己的注视与照料中，她早已经由那天那时的小女孩，成长为今天这样绝对完美的女xìng。

　　当初的她依靠着自己，现在的自己却是反过来依靠她了。

　　一切的一切都有着沙耶在照料，如果没有了沙耶的话，新叶根本无法想象之后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话说，当初还真是潇洒啊……」

　　再一次和沙耶见面的时候，潇洒地否定着她的信仰与坚持，但现在却是主动展开了进攻。

　　每次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再看着当下的情况，新叶就有种想钻入间隙的冲动。

　　「只不过，她的信仰与坚持还真是……当初真是吓了一大跳呢。」

　　并不是在否认沙耶，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好的感觉，事实上新叶直到现在都依旧如此认为。

　　沙耶所希望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只是作为女仆、妹妹、恋人、女儿的身份，就象这样呆在他的身边吗？

　　女孩子都是有着梦想的，沙耶也是如此优秀的美少女，她的梦想应当更为广阔。

　　而从她的信仰与坚持来看，更进一步和他结婚？

　　嘛，虽然这么想的几率也应该是最高的了，不仅仅是因为沙耶喜欢他，而且也因为世界上除了他的身边之外，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但是这样做的话，不就等于说依旧在保持着现在的模样吗？

　　现在的沙耶，和他的妻子相比几乎无一丝的区别，就算是更进一步，平rì里也依旧会如此。

　　老实说，这对沙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非常喜欢沙耶，也习惯了沙耶在身边的rì子，更想把沙耶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沙耶并不是一件物品，是不能被他的思想所左右的。

　　虽然有着救命及养育之恩，但那却并不是说沙耶自那之后就必须要跟随他。

　　沙耶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梦想，并且要给予她的梦想以尊重。

　　所以，他认为如现在这样，沙耶留在他的身边虽然说是件好事，但其实也可以说是坏事。

　　因为这样看来，沙耶简直就如他的附庸一般，一切的一切都只围绕着他而转动。

　　虽然有着自己的理智，但是新叶却相信沙耶已经选择了自己的位置。

　　再这样下去的话是绝对不行的。

　　但是反过来说，他又能为沙耶做些什么事情呢？

　　虽然沙耶有说过他非常温柔，但是他可不会单纯的认为依靠温柔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温柔也是要分情况的，这一点在自家姐姐的面前已经有了体会。

　　当然要是平rì里照顾她，像是现在这样安抚一下她的情绪之类的，倒是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沙耶的心意啊。

　　「呼……」

　　可爱的呼吸声有规律地传来，偶尔会伴随着几声轻吟。

　　新叶用手指轻轻地拨上她那似如发光般的，飘逸的紫红sè长发。

　　如同遇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新叶的手指透过发间一根根的慢慢划过，无意间碰到了沙耶的额头。

　　随即便是一颤。

　　新叶急忙将手指抽回，摊开手掌抚在自己的胸膛上。

　　全身上下仿佛有电流疾奔而过般，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心脏剧烈跳动所引起的惊惧感，令他不禁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种冲动与兴奋感对于他来说，自诞生以来便是少有，如今又一次出现在了这里。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感觉，是在「迷途之家」抱住自家姐姐的时候。

　　隐约的刺痛感，伴随着胸中存在着的幸福，让他明白这便是「恋爱」，是他对自家姐姐的爱，独一无二的爱。

　　那么……这一次呢？

　　就像是回应新叶内心的强烈鼓动一般，「沙沙沙」的一阵风吹过，将一片片树叶从敞开着的窗口飘扬了进来。

　　其中一片，便恰巧落在了沙耶的脸颊上。

　　皎洁的月光再一次从云中探出，似如那银sè的柔纱，透过窗口垂落进屋。

　　在这本应该有所感悟的，幻想世界一般的景sè里，新叶的思维还有视线，却完全被眼前的那个人所夺走。

　　「原来是这样吗……」

　　新叶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就是「恋爱」吗？

　　美味与痛苦共存，幸福与失落并列。只对沙耶的爱，同样独一无二。

　　「这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嘛……」

　　不顾是否会吵醒沙耶，新叶直接笑出了声。

　　然后将肘臂放下，伸出另一支手臂，将沙耶轻轻地抱在怀中。

　　一如既往的温暖和柔软，却有了许多特别的味道在内。

　　「既然这样，那我也……破例一次吧。」

　　环抱着沙耶，新叶面带微笑地闭上了眼睛。

　　之后，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