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远忽近 13.醒悟

　　一连几天，秦园园还是没有跟周祈雨说话。

　　可能是内心也比较烦躁，周祈雨口腔内长了溃疡，连说话都困难，更别提吃饭了。

　　中午下课，班主任留了作业不合格的学生改错。周祈雨也跟着呆在教室里，没有出去吃饭。

　　班主任问她怎么不吃饭，她忍着痛口齿不清地说自己口腔溃疡了。

　　窗外面艳阳高照，周祈雨坐在教室里，虽然有很多人，却觉得自己格外孤独。

　　但没过多久，突然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周祈雨转过头去，是何亮。

　　“喏，秦园园给你买的豆奶和面包。”何亮说着话，把食物递了出去。

　　周祈雨突然觉得像在拍电视剧似的，有一种很梦幻的感觉，感动得有点想哭。像只受伤的小猫终于得到了主人的悉心照料，委屈得很。

　　虽然吃着面包，嘴巴还是很痛很痛，但周祈雨一口也没有停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园园已经回来了。班主任连忙把她们俩和其他几个人召集过去商量听写的事情。正巧秦园园站在周祈雨对面。不经意间眼神交汇，周祈雨扬起嘴角，笑了。

　　然后秦园园也笑了。

　　第二次闹矛盾，是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

　　因为秦园园性格特别外向，朋友很多。而且她跟周祈雨回家也不是一个方向。有段时间，秦园园跟一起回家的几个小伙伴组织了一个“鸡蛋帮”，有“蛋清”“蛋白”“蛋黄”“蛋壳”几个角色，跟玩家家酒似的。

　　她跟何亮也玩得很好。这让周祈雨一度很不爽，强烈的忌妒像蛇一样咬着她的心。每次看着秦园园跟何亮等人在自己面前打闹，周祈雨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原本暗恋着段旭林的她就自卑。她突然觉得其实秦园园也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她一直忍受着，没有说出来。

　　后来终于初三毕业了。她想结束对段旭林的暗恋，也想结束自己跟秦园园的友谊。那天周祈雨买了新电脑，可她在这电脑上对着秦园园的对话框输入了很多决绝的话。连买电脑的喜悦都一下子被冲散了。

　　过了几天，秦园园还是来找了她。那天晚上秦园园去江边走了一夜。周祈雨又有些心软了。

　　高中开学了，周祈雨跟秦园园被分在了一个班。

　　可能她们的缘分还未尽吧。周祈雨这样想。

　　那么现在呢？尽了吗？周祈雨迷茫了。

　　明明高三应该努力投入学习的，可是一个段旭林，一个秦园园，两个人一直左右着周祈雨的心情。

　　她把秦园园当很好的朋友，其实她也相信她对段旭林没有男女之情。但只要一想到段旭林跟她关系那么好，周祈雨突然嫉妒得发狂。

　　上课前秦园园回来了，周祈雨在这之前把这封信折好又放进了文具盒里，然后等秦园园坐下后，当着她的面又拆开了一遍。秦园园没有说话，但周祈雨感觉得到她的紧张。

　　周祈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勾起嘴角，看着秦园园，轻轻说道：“我知道了，我冤枉你了，对不起。”

　　秦园园还是和初二那时候一样，笑了。但是周祈雨觉得，她们跟初二那时候不一样了。她曾经取笑秦园园重色轻友，其实自己才是最重色轻友的那一个。秦园园触到了段旭林，周祈雨唯一的底线。

　　自那以后，秦园园再也没在周祈雨面前提过段旭林，也没再让段旭林帮她打饭了。周祈雨一个人去找段旭林帮打饭，段旭林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那天中午，段旭林刚拿着饭盒出现在教室门口，宁敏就开始怪里怪气地嚷嚷道：“秦园园，有人找！”

　　秦园园抬起头，有些尴尬。周祈雨面无表情站了起来，从宁敏旁边走了过去，接过了段旭林手中的饭盒，道了声谢谢。然后回到座位上，吃起了午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看得宁敏没了声儿。

　　秦园园一言不发，继续做着自己的作业。

　　秦园园突然开始认真学习起来。一下课就往老师办公室跑，逮住一个老师就开始问问题。周祈雨没有在意，只是一心想着段旭林。有时候上课的时候，看着黑板突然会想，黑板背后就是他们的教室，他坐在哪里呢？

　　那天数学课，周祈雨被点上讲台做题。周祈雨的数学一直不好，一直是倒数。最差考过25分，虽然是老师算错了一道题，但加回来后也是31分。被点名上台的这一刻她慌乱无比，凭着自己的记忆觉得应该这样写。左右两位同学都已经做完题下去了，周祈雨还在上面计算着，她头皮发麻，感受着数学老师投来的灼人的视犀尴尬无比。

　　周祈雨最后还是没能把结果算出来，放下粉笔，抱歉地冲数学老师笑了笑。然而数学老师并没有回以她微笑，还是始终阴沉着脸。她板着脸孔一声不吭，核桃纹皱得又深又密，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这道题，我讲了无数遍了。”周祈雨坐回座位后，老师就开始数落起她来。“只需要中间这一步就行了，写那么多干什么？周祈雨，你到底在学些什么？”其实话没有多难听，但语气很严厉，再加上周祈雨面子薄，当场就红了眼眶。周祈雨努力着把泪收回去。数学老师也没有再说什么，继续讲后面的题目。

　　因为这个小插曲，周祈雨一节课都非常认真地听了课。虽然知道老师不会给她好脸色，但仍然很努力地听懂老师讲的每一个字。虽然，没什么成效。

　　中午跟室友回寝室，室友一直在打抱不平：“我觉得老师说话真过分，哪有这么说人的啊！”周祈雨笑笑说没事，心里还是跟针扎似的难受。

　　幸好，幸好段旭林跟她不是一个班了。不然她又要在他面前出丑了。

　　其实周祈雨的数学从初中开始就不好了。那时候数学老师每天都会把作业不合格的学生留下来，周祈雨是常客。每次数学老师开始念名字的时候，周祈雨就开始头皮发麻。她真的很不想在段旭林面前这样不堪。

　　不仅仅是数学。有一次自习课上，周祈雨是值周干部，坐上讲台管纪律。班主任让大家做一篇阅读。周祈雨一直注意着段旭林，只要他一跟董婷婷说话就点名批评。弄得段旭林有些烦躁，她自己也心不在焉。结果第二天，班主任重重地批评了周祈雨，因为这篇阅读她做得并不合格。

　　说起来，班主任一直都很喜欢周祈雨。第一次批评她是在初一的生物课后。那时候，段旭林还是坐在周祈雨后排的。那是周祈雨最幸福的日子。

　　可是那节生物课上，她在跟旁边的小伙伴开小差，段旭林也跟后排的同学在打打闹闹，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教室里的监控器。

　　等到老师让自由活动了，班主任突然出现在门口，先是把段旭林那一排的人叫了出去，段旭林他们进来之后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看样子是被狠狠批评了一顿。然后班主任让周祈雨出去。

　　周祈雨有一种中的感觉。

　　“上课的时候你在干什么？说实话。”

　　“在……跟旁边的同学一起用左手写字玩。”

　　于是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的。”周祈雨低着头，听到班主任这样说道。

　　下课后，周祈雨跟段旭林的座位就被调开了。

　　周祈雨跟段旭林都是班里公认的好学生，但段旭林已经被批评了好几次了，周祈雨这是第一次。

　　最后班主任还补刀地说：“你们知道我今天最不想批评的人是谁吗？”

　　大家一起说着“段旭林”。

　　“不，是周祈雨。”

　　她追悔莫及，头轰地一下涨了起来，脸上的汗珠也掉下来了。如果当时有个洞，周祈雨一定钻进去。

　　周祈雨突然觉得自己虽然表面上是个好学生，却一直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段旭林跟她不一样，段旭林是热爱学习的，她不是，她讨厌学习。

　　她下定决定要赶上段旭林。像初中那样。

　　但是不行，有些问题一定要老师才能解答，但她经常畏畏缩缩，不敢去办公室。

　　下一场月考临近了，周祈雨像在做梦的时候摔了个跟头，把自己摔醒了。但是已经晚了。

　　她在七考室，自己班的教室。考试前一天晚上，她们这组负责搬桌子贴考号。周祈雨拿过考号，第一张纸上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王诗韵。

　　那个……段旭林说很好的女孩子。那个……喜欢段旭林的女孩子。那个……可能段旭林也喜欢的女孩子。

　　周祈雨永远记得高二那时运动会结束后，段旭林送她跟秦园园去车站，一路上说着王诗韵的场景。

　　如果说段旭林占满了她的整颗心，那么王诗韵就是她心上的一块肿瘤。现在这块肿瘤，好像跟着这名字一起，在周祈雨的心脏上长大了。

　　第二天早上，她来到教室，不早不晚。教室里的第一个位置已经有了人。周祈雨跟她同坐第一排，中间隔着一个位置。周祈雨若无其事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余光瞟过那人。她披着头发，垂下来的黑发遮住了脸，周祈雨看不到她的样子，但她知道那是王诗韵。

　　不知道她曾经跟段旭林对视时，说过些什么。他们之间又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周祈雨想让自己像哆啦A梦身边的大雄那样，穿越到段旭林的高一高二年代，看看他的生活。她不想错过有他的每一个瞬间。

　　周祈雨以前还在学校论坛上搜过“王诗韵”这个名字。有一篇说王诗韵跟段旭林是天生一对。高一还没分文理科的时候，他俩是一个班上的，那时候自习课上，段旭林总会搬起自己的板凳，坐到王诗韵旁边去。

　　看得周祈雨心里难受得要命。

　　考试持续两天。整整两天，周祈雨都不敢直视王诗韵一眼。那个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一直埋头复习的女孩子，这就是段旭林青睐的类型吗？

　　五、六、七、八、九、十是文科班，其中七班和八班都是实验班，其他的是平行班。而五六七班又来自走读部。周祈雨觉得，他们一个走读部的实验班，跟住读部的平行班差不多。王诗韵似乎在九班是第一名，自然比周祈雨优秀好多。

　　比较巧的是，董婷婷也在九班。初中成绩跟周祈雨差不多的董婷婷，现在已经可以藐视周祈雨了。周祈雨突然有些感慨，在自己还在伤春悲秋的时候，别人都这么努力。

　　自己的这份小心情，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注意。因为他们在做更有用的事情，段旭林也是这样的。

　　周祈雨突然有种被大家丢弃的感觉。虽然一直都有，但此刻格外强烈。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她还有什么理由停留在原地？——

　　题外话 - - -

　　一晚上没睡着QuQ今日一更